这还能是哪儿?
分明是皇宫。
谢郁文定定望住永安郡主,满心的惊怒凄惶,说不出一句话。
永安郡主却似比她更震惊,怔忡间都忘了分辩,只哀哀说:“不是我......”
行吧。
谢郁文终于别过头去阖上眼,是不是永安郡主都不重要了,是她太大意、太大意了!
竟然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是,就算永安郡主心向着她,可她身边人呢?可都是宫中人啊!
永安郡主一介敌国郡主,在中京尚要仰人鼻息地过活,没有半点力量,哪可能就做得了身边那些宫人的主?她指望她,做梦呢吧!
无尽的悔恨与自责,谢郁文阖着眼苦笑。
自打梁王出现一来,从昨日到今晨,一切都太顺利了,轻轻松松离开官家守备森严的平昌郡公府,轻轻松松搭上永安郡主的车,就要去施行他们的计划,却原来呢?那不过是有人在前头布好了更深的陷阱,故意纵她出去,冷眼旁观着就等她往里跳!
至于是谁,根本不作第二人想。
马车在宫门前停了一瞬,前头挽车的内侍核准了腰牌,禁卫身形一让,马车便径直朝宫门里驶去。
临进门时,谢郁文抬头一望,那城楼上赫然刻着三个大字:
通远门。
呵,巧了,前些天陆大人被官家打了三十板子,不正是在通远门前?
真是一段孽缘啊。
以后若有机会,得将这门改个名。
落到这步田地,谢郁文却还在没着没落地神游着,根本没挣扎,因为知道挣扎也无用。
通远门前开阔无遮的广场,纵使跳车,她能跑得过满城楼禁卫手中的弓箭?中箭真是太痛苦了,她试过,绝没有再来一次的癖好,还是换种死法吧,痛快一点的那种。
进了通远门没多会儿,永安郡主就被人强行带走了,临行前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凄楚难言,那眼神儿和钩子似的,直勾得谢郁文心口疼。
凭那一眼,谢郁文就愿意相信她无辜了,内廷里扎根了多少股错综复杂的势力?利用她一个飘零异乡的弱女子,还不是信手拈来。
美人泪眼原来这样好用......谢郁文望向那长长的甬道,想添上一句我信你,以宽永安郡主的心,却已经不能够,只得眼睁睁瞧着永安郡主的身影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很快的,谢郁文便没工夫再挂记旁人了。
她被带到一处宫殿,两个内侍一左一右掐着她的胳膊,瞧着身形单薄的两个人,手劲儿却那样大,她在女孩儿中算是十分孔武有力的,十二三岁上,阖府的侍女同她掰腕子,已经没一个能赢过她,可眼下却挣不开分毫,没走两步,就觉得腕子上骨节生疼,就像是叫皮绳紧勒着。
谢郁文还有心情哂笑,官家真是看得起她,身上有功夫的内侍,可着满天下都找不着几个吧?用来对付她,够可以的。
两个内侍半推半拽地将她往殿内一甩,谢郁文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内侍也不理会,拍拍手便扭身走了,出殿门时随手一掩,没耐烦上锁,可不用想也知道,外头围了多少看守的人,何况逃得出这座殿宇,还有重重宫墙,进来了轻易就别想出去。
人走干净了,谢郁文一时也没动弹,阖着眼静静伏在地上,仿佛睡着了。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皇宫是什么地方?她是谢家的女儿,全天下搁哪儿或许都能闯荡出点希望,唯独皇宫里,再扑腾不出一点水花。
更多的还是惘然。
她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哪怕再多留一个心眼,都不至于被拐到皇宫里。
人人都夸她有脑子有主意,可一次两次,总是犯离谱致命的错......她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难道真像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所说,女孩子在外头折腾什么继承家业?早早回家去嫁人就完了。
失望且自责到想哭,伏在地上恍惚了一阵儿,眼泪却没流下来。
青砖生硬,硌得身上骨头生疼,谢郁文终于慢慢站起身来,在殿里走了一圈儿。
地方并不大,隐隐见外头是个四方小院,瞧窗上映下来的日影是东西向,通透的一个开间,床榻桌案皆有,大约是哪处后殿的暖阁。
走一圈也只几步路,比当初在遂安困住她的屋子大不了多少。
皇宫也不过如此么,谢郁文漫漫地想,自己家里都朴素成这样,看来国库空虚真不是说说而已,开国至今满打满算不到五载,国朝这一个大摊子,处处伸手要钱,官家每每面对朝政的心思,大约与原先她的日常生活很像——如何搞钱?如何搞到更多的钱?
这么一想,不由被自己逗笑了,愉悦地轻哼出声,那声响却又将自己惊住——还能笑出声,说明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先前也是,想哭却哭不出来,为什么?因为脑子比心更先一步意识到,还没算完,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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