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秦早就按照黄梓瑕的嘱咐,将一切有关的东西都早已收拾好了。
所以这回过来,可谓准备充分。
他捧着上次的档案,身后那两个随从阿笔和阿砚抬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箱子,放下后便赶紧行礼退出。
周子秦向帝后行礼之后,立即兴致勃勃地捧着当时的验尸档案说:“上次我与杨崇古验尸后,将详细情况了记录下来,女尸当时验讫:死者某女,身长约五尺七寸,面目模糊,全身肌肤乌黑肿胀,遍体脓血。
死者牙齿齐全,头发光泽长及脚踝,全身无外伤,应系中毒身亡。
除此之外,还记录有尚无法判断的手骨较大等问题,但当时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暂时在档案中提了一句。”
周子秦合上档案,又说:“不过,在崇古提出死者手掌似乎偏大的问题后,我事后针对此事寻遍京城老仵作与骨科名医,又跟着杀猪匠到屠宰场学习查看了半日,并帮助济善堂处理街头倒毙的尸身,并征得一位垂死的病人同意,在他死后解剖了他的尸身……”
终于就连皇上都有点受不了,开了尊口:“说重点。”
“是,我结合庖丁解牛篇章,发现肌肉,经络和骨头的相接,走势,脉络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所以,有了骨骼之后,只要按照肌理走向还原,便能还原死者模样。
虽然头颅的肌肉复杂,我一时还没能掌握,但依照手掌骨骼还原,绝对没有问题。”
皇帝已经不想听他啰嗦了,抬手说:“你去弄好,不要太慢了,朕等着呢。”
周子秦从箱中取出涂了醋蒜的口罩和那种薄皮手套,递了一套给黄梓瑕。
黄梓瑕默默接过,心想,我这只刚刚已经穿过女尸肌肉与皮肤的手,虽然洗过手了——用掉了王家半斤澡豆——还有戴手套的必要么?
不过看周子秦那种名正言顺要她帮忙的模样,她也只能戴上,帮他扶着女尸的手,让他细细地摸索女尸的手掌骨骼,画出上百个点与几十条线。
帝后与其他人已经撤到正厅用饭了。
周子秦打开箱子,拉开一个格子,里面是一种较硬的黄泥,他按照纸上的点线图,迅速捏出手掌的一根根骨骼,又剪了几根细铁丝接好。
然后再取出较软的一种黄泥,又揉又捏,一条条一片片蒙覆在里面的黄泥骨骼上,最后等泥土稍干,又取出几张白色薄纱,剪好蒙在最外面,用鱼胶仔细妥帖糊好。
他将这只假手放在黄梓瑕面前,颇有点得意:“怎么样?”
黄梓瑕拿起来端详,手掌修长,手指有力却并不粗壮,薄薄的白纱下隐约透出黄色,与真人手掌极其相似,远看一时可以乱真,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居然真的与她当初注意过的锦奴的手一般无二。
“真是神技啊!”
黄梓瑕赞叹。
“那是!
我都说了,我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仵作的,以后一定让黄梓瑕对我刮目相看!”
黄梓瑕将自己的脸转到一边,把其余夸奖他的话吞到肚子里去。
王蕴亲自送了午膳过来,主食是樱桃毕罗,配着四道凉菜两道热菜和一大碗汤。
现在正是樱桃时节,樱桃毕罗风味奇佳。
黄梓瑕吃了两个,见王蕴一直看着自己,摸了摸脸问:“馅儿沾脸上了?”
他摇头,说:“我还以为你们会吃不下的,没想到你不但吃得下,居然还吃得这么香。”
“要是再多点肉就更好了,我无肉不欢。”
周子秦边吃边说。
王蕴这样优雅自持的人,也不由嘴角抽搐了下。
他转头看着旁边的棺木和假手,说:“是我疏忽了,下次一定给你多弄点。”
他们匆匆吃完饭,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说帝后修整完毕,让周子秦带着东西去燕集堂。
阿笔和阿砚不敢有半点埋怨,抬着沉重的箱子又往王家的燕集堂而去。
黄梓瑕叫来闲云,两人先去了一下王若住过的房间,拿了一个镯子出来。
燕集堂是王家府中的正屋,广厦华屋,朱门生辉,大小足有五个开间。
堂正中是左右上座,铺着织金牡丹锦袱,帝后已经安坐其上。
堂下陈设着两排十二把椅子,李舒白与王麟在左右的上首坐下,王蕴站在父亲的身后。
其余闲杂人等,全部已经屏退。
黄梓瑕向王蕴要了个托盘,将周子秦做的假手放在上面,呈到帝后面前给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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