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嵘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可是捉弄我,又或者有求于我?”
他堂堂皇太孙还能有求于人?
那女娃真是心眼多,瞧她教出的好弟弟!
湛明珩这下可算绷不住了,笑得肩膀都颤起来,后头的明淮见了便凑上前来:“三弟在与嵘世子说什么好玩的事?”
他收了笑意,觑了明淮一眼,态度冷淡道:“探讨讲学,长兄也一起?”
明淮却似乎丝毫没瞧出他的不友善,反而笑道:“好啊。”
纳兰嵘看了俩兄弟一人一眼,心道他才不跟明家人瞎掺和,就将头扭了回去,自顾自看起几案上搁着的那卷三略。
明淮是云戎书院里唯一晓得湛明珩身份的学生,见他那模样,自然以为他是跟太孙闹了矛盾,便想当个中间人,笑呵呵道:“嵘世子,你俩在探讨什么,说来我听听?”
虽说魏国公府比宣远侯府位阶高,可基本的礼貌还是该有的,何况明家两位少爷都比纳兰嵘年长许多,他只得再度偏过头来:“明三少爷问我,‘柔’与‘刚’二字何解。”
“那嵘世子是如何答的?”
纳兰嵘小嘴一撇,有些无奈,心想答便答吧,反正这答案他刚好知道,就奶声奶气道:“三略有言,‘柔能制刚,弱能制强。
柔者德也,刚者贼也,弱者人之所助,强者怨之所攻’。
因而我以为,柔与刚各尽其用,若是运用到战争中,便是敌动我随。”
湛明珩这下倒对他有些刮目:“嵘世子这般年纪便已通晓了三略?”
明淮忙出言附和:“嵘世子了不得,这番见解若给先生听了去,定是要夸你的。”
纳兰嵘撇撇嘴:“是姐姐教我的。”
怎么又是那个女娃?
湛明珩觉得有些好笑:“你姐姐倒懂得多,怎得,你们国公府的小姐还须学兵法?”
“父亲没让姐姐学,是姐姐自个儿读的。”
他说这话时神色骄傲,拿起手边的书卷递过来,“喏,这是三略的上卷,里头的注释都是姐姐给我做的。”
湛明珩将信将疑地挑了挑眉接过去:“我看看。”
书卷略有些陈旧,有几处泛了黄,想来该有些年月了,可里头簇新的字迹却秀丽工整,叫人不由眼前一亮。
那是地道的簪花小楷,虽因腕力所限缺了几分笔势,以至清婉有余,高逸不足,可对一个七岁女娃来讲却已是极不容易了。
见着这字,他忽然就记起来,那个张牙舞爪的女娃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
白瓷娃娃似的脸蛋,生起气来就会晕起一团酡红,瞪人的样子尤为可爱。
想到这里他又皱了皱眉。
好看有什么用?那女娃实在太不乖顺了,长大了也必然是个闹腾的。
他这边正在出神,明淮却将他连连变换的神色看在眼里,似乎瞧出个什么究竟来,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忽将左手攥成拳暗暗击在了右掌心,一个肯定的手势。
魏国公府嵘世子的胞姐,纳兰峥!
……
纳兰嵘清早去学院的时候,纳兰峥也没闲着,哄着房嬷嬷说想上街选新式的绸缎来做衣裳。
房嬷嬷心里清楚得很,她是喜欢素净的性子,且也未到爱打扮的年纪,哪里真是要去挑绸缎,保不齐又是在府里待得憋闷了,才想上街转转。
只是左右也非大事,应了她就是了。
纳兰峥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恐怕她是真成了京城名门里最贪玩最不像样的小姐吧。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年,她要与谢氏和几位姐姐周旋,要看紧了嵘哥儿,不得不殚精竭虑苦心筹谋。
她都活过一世了,哪里还会贪玩,不过是在做很多事的时候为避免惹人起疑,只好以此作掩罢了。
不过,她此番借着这由头上街倒不是为了嵘哥儿。
自得知落水当日救她的人是徐嬷嬷后,她越想越不对劲,总觉事有蹊跷。
昨夜又恰巧从桃华居的一名丫鬟嘴里得知,公仪夫人与城南丝绸铺的老板约了今早相看绸缎,便决意去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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