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眼睛,手刚放下,乍一下便瞧见安然无恙的崔净空同冯玉贞。
霎时间两腿发软,伸出一根指头指着眼前这两个人,两片嘴唇打架似的哆嗦:“鬼、鬼……”
冯玉贞哭笑不得,崔净空则一眼都懒得再落在这个蠢东西身上,只自顾自将人领进门里。
倘若不是他始终眷恋当年同冯玉贞朝夕相伴的日子,脑子不太灵光的田泰压根不可能成了他的亲信。
跟在身后的李畴黑着脸,朝睡懵了的田泰屁股上狠狠蹬了一脚,见他踉跄几步,径直跌到地上,像个王八似的四肢着地,笑骂道:“还不赶紧爬起来,给主子和夫人接风洗尘?”
“……李哥?诶,那刚刚……”
田泰这时候才清醒大半,猛地一拍脑袋,记起方才指着崔净空咒诅他是鬼的事儿了,吓得赶忙连滚带爬地起身,找主子请罪去了。
冯玉贞走入院中,环望一周,这里的确只是一座普通的宅院,只比她们在荆城附近租赁的那间多了侧边的偏房。
这时候田泰瞅准时机凑上来:“小主子和那位许家少爷都睡过去了。
奴才叫人烧了水,现在就抬到屋里。”
他想着将功补过,里外忙活了好半天,又是张罗晚膳又是烧水的,崔净空只挥了挥手,喊他下午候着了。
冯玉贞本想去屋里看看女儿,听闻睡下了才作罢。
不过自己这些年都是跟安安一张床上睡的,今日又到了新地方,初来乍到,该宿在何处?
见崔净空还带着她往前走,那是中间正房的位置,她停下脚,率先道:“我今日不若睡在偏房罢?”
崔净空轻笑,好整以暇道:“夜深了,只怪宅子太小,偏房让给奴仆了。
实在寻不到空地儿,留在正房罢?”
冯玉贞自然是不肯的,她嘴唇嗫嚅了两下,对其中的隐秘之处感到一阵难以启齿——总不能昨日才答应他,今日两人便直接睡在一张床上罢?
正是犹疑的时候,她身前的男人俯下身,压低声音,含糊着不明的暧昧:“我都这么累了,又是坠崖又是骑马,哪儿有心力做别的?好姐姐,求你随我进来罢?”
“你快别瞎喊了……”
他说得放肆,冯玉贞却做贼心虚似的环望一圈,她两手局促地握着,素素净净的脸盘上飞起两片红晕。
崔净空攥住她细瘦的手腕,两颗眼珠好似从墨池里捞出来似的,直勾勾地将她一步一步引到房里去。
没法子,又是大晚上,拉拉扯扯实在不像话,冯玉贞只得走进了他的屋里,他们都是不喜好奴仆贴身伺候的人,因而叫丫鬟们都退下。
隔着一层屏风,冯玉贞先洗了一遭,她换了干净的绸衣,从屏风后走出来,露在外面的皮肤微微泛着被热气蒸出的粉。
有意隔了两掌距离,她坐到床沿,竭力不去在意身旁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
不多时,身边一轻,崔净空走到屏风后,不欲把她逼得太紧。
等他再走出来,瞧见冯玉贞手里多了两样物件,原是一截棉布与药瓶。
冯玉贞眉头蹙着,摊开一只柔白的手,自责道:“手给我。
都怪你那时在门前同我贫嘴,害我都忘了问田泰他们拿药,刚刚才想起来。
方才你又碰了水,定然更疼了。
自己半点不上心,真握不了笔了可怎么办……”
她把这个小两岁的男人当成喜安来训呢,尽管她训斥时自以为话音很严厉,实则还是轻言细语那一套。
崔净空很老实地把右手递上去,他细致地端详着女人烛光下的脸,近乎痴迷地望着她的柳眉与染着金光的眼睫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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