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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筱说到做到,一路上都自己带着囡囡,从不假手于人;再加上囡囡平时虽然调皮外向了些,但只要裴筱严肃地告诉她一些事情,她也会马上乖乖听话,几乎没让沈璁和护送的队伍费过什么心。
不过为了能把裴筱送到尽可能远离战区的地方,抵达江西后,他们还需要一直往人烟相对稀少的深山村落走,那里不止没有火车飞机,就连能过汽车的土路也渐渐没有了,只能从骑马换到驴车,最后还不得不跋山涉水地步行。
裴筱从小到大是吃过不少苦的,虽然不娇气,但毕竟是在北平长大,后来也只去过上海,都是平原地区;他怀里还抱着早就累得呼呼大睡的囡囡,实在走不惯江西望不到尽头的山路。
从裴筱手中接过囡囡时,是沈璁这辈子上第一次抱孩子。
小小软软的肉团子,会像裴筱一样,特别安静乖巧地趴在他怀里,但那种突如其来的责任感,又和抱着裴筱时心里格外踏实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妙。
几天之后,当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后方相对安全的村落,他第一次允许囡囡和他们俩睡在了一张床上。
因为多日路途劳顿,加上孩子适应力差,抵抗力弱,囡囡多少有点水土不服,安顿好后,她被裴筱强行拉起来吃了点东西,简单擦洗了一下,就早早又睡了过去。
农家土胚房里,不大的一张木板床上,因为怕囡囡晚上睡觉不踏实会掉下来,裴筱特意把孩子放在了靠墙的里侧,还细心地在墙边垫了个枕头。
刚安顿好孩子,他回头就瞧见沈璁刚从门口进屋,看样子才梳洗过;外面天色已经黑尽,他怕耽误沈璁休息,便也匆匆拿上了换洗的衣物出去洗漱。
等他收拾好自己再回屋,一推门正好瞧见沈璁脱了外衣上床,还顺带帮囡囡扯了扯被角。
不过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小平房,甚至处处透着简陋和逼仄,最熟悉的人,最自然的动作,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平凡又普通,但这一幕久违了的安宁与温馨,却看得裴筱挪不开眼,怔怔地愣在了门边。
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沈璁自然地回过头,看见裴筱已经换上了当地老乡准备好的衣裳。
扎染的土布上染着最朴素的靛青色花纹,裴筱头上还包着块白毛巾,刚洗过的头发有几缕从毛巾里滑出来,偶尔还会低落两颗水珠。
“真就像这村里的小媳妇儿了。”
沈璁低头笑道,顺带也唤回了裴筱的思绪。
“干嘛——”
裴筱侧身关上房门,“七爷这就要嫌弃裴筱‘土’了吗?”
他倚着门框,眉眼轻轻一挑,含嗔带笑,便是这套最朴素的“行头”
也遮不住的风情。
之前离开上海时,正月就已经过半,他们又在路上耽搁了两三个月,眼下赶上开春,天已经不那么冷了,老乡准备的换洗衣服便也不那么厚。
加上裴筱原本洗漱完就是要回屋休息的,身上只穿了一身薄薄的单衣,站在一扇四处漏风的木门前,夜里多少还是有点凉。
沈璁原本只是靠在床头,打眼瞧着裴筱跟自己贫嘴,怎么看怎么喜欢,但看见对方说话时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胳膊,他便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
“赶紧上来捂捂。”
他着掀开身上盖着的褥子,拍了拍一旁床上空出的位置,“都给你暖热和了。”
等裴筱到床边上下,他立马捞起被子将人裹了个严实。
“这些日子赶路,也没顾上跟你说——”
怕吵醒床里面睡着的孩子,他一边拿帕子擦着裴筱的湿发,一边放低声音道:“前些天,他们已经联系上了新加坡那边。”
“我特意让孔立文去看了一眼,他传话回来,说老头儿身体硬朗着呢;喜伯那边一切都好,你也可以放心在这儿先住先来了,不着急的。”
“这山里面条件虽然差了些,但好在开了春,天儿马上就暖和了,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总比在大城市里天天提心吊胆地跑防空洞强。”
裴筱盘腿坐在床边,整个人都被捂得严严实实的,靠在沈璁怀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任由对方随便鼓捣着自己的头发,含含糊糊地“嗯”
了一声。
这些天在路上,囡囡睡着时还好,总算有沈璁搭把手,但这孩子一旦醒来,多数时候还是非要黏着他;带着个孩子走不习惯的山路,他也着实是累坏了,靠在微暖熟悉的宽大怀抱里,昏昏欲睡,等应了沈璁一声,才渐渐觉出不对味来。
沈璁刚才说的好像是,“你”
也可以放心在这儿先住先来了……
为什么是“你”
,不是“我们”
?
裴筱现在才反应过来,因为之前对外,他和沈璁的关系是表兄弟,所以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旁人都会给他们准备两间房,或者至少是两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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