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他送给了他心爱的小姑娘。
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可能在姜知意这里?
头脑一片混乱,发着抖的手想抽出来确认,抖得太狠拿不住,啪一声,匣子掉在地上。
沈浮踉跄着去捡,手还是拿不住,捡起来重又掉下,腿也开始软,沈浮跪在地上,极力扒着拽着,终于拿在手里。
眼睛睁到最大,充着血发着花,无数云翳血色背后,陈旧的石青颜色那么熟悉,银线锁着边,帕子沾到了他手指的血,也跟八年前一模一样,虽然当时,他并不曾亲眼看见。
是他的帕子。
他送给姜嘉宜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令人恐惧的念头突然生出来,呼吸堵住了,沈浮大口大口吸气,依旧觉得吸不上来,身体的某一部分好像彻底堵死了。
怎么会在姜知意这里?
血还在流,染红了湖丝,沈浮胡乱甩一下,当年不曾看见的景象,蜂拥着往眼前来。
她坠在悬崖底下,他跪伏在崖边,扣成十字扣抓住她的手。
她并不重,轻飘飘的按理说很容易拉上来,可他太虚弱,那场伤病几乎要了他的命,重伤后的身体每做一个动作,都会带来一阵撕裂似的考验。
眼睛上敷着药裹着布,他看不见四周,找不到能够借力的东西,只能用腿脚死死蹬住地面防止滑动,衣裤破了头脸划出口子,手肘上膝盖里嵌进碎石,眼睛的伤口开始渗血,他只是咬着牙不肯松手。
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他曾经想过,要是救不起她,他便跟着一起死吧,反正这世上除了她,没有人在乎他。
可是,怎么会在姜知意这里?沈浮抖着手抓着帕子,跑了出去。
跑过果木破败的院落,跑过曾经姜知意等他回家的大门,沈浮忘了备轿,忘了身份风度,只是疯了一样,向清平侯府的方向跑去。
摔下悬崖时她受了伤,小腿流着血,染红了裙裾。
他那时候太穷困,衣服是破烂肮脏的,找遍身上只有那条帕子尚算干净,他摸索着帮她包扎,她说她不疼,说你的眼睛出血了,我先帮你包扎吧。
她怎么可能不疼。
她疼得声音都发着颤,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她只是不想让他担心才这么说的,于是他生平第二次知道,这世上还有人,那么在意他。
沈浮越跑越快,发冠歪了,靴子丢了,无数惊诧的目光看着议论着,他丝毫不曾觉察。
第一次知道有人在意他,是他们相遇的第一天,他刚刚得知极可能失明,他两脚踩在水里,有一刹那很想就那么算了,直到听见她说,你踩到水里了,很危险呀。
他迟疑着回头,又听见她软软的声音,秋天天气冷,湿了脚会生病的。
从那一刻,他漆黑的人生里突然照进了一束光,那么温暖,那么明媚。
他很想看看她的模样,可他不能,他得尽快养好伤,一个瞎子,什么都不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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