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光影将魏琰的面容分成明暗的两面。
他道:“殿下不该用这些年陈年旧事,去伤阿月的心。”
赵嫣自嘲地笑了声,压住那一丝悲伤。
“舅母说她写过信,写过很多很多,但是皆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那时她被家人禁足于内院,所有书信皆是交由贴身侍婢与舅舅送出……所以舅母想来问舅舅,那些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舅母没有宫牌,必然只能求助于孤。”
赵嫣抬起眼眸,而后轻轻的、吐出了最后的筹码,“现在舅舅不妨猜猜,现在坐在孤轿辇上的,是谁?”
远处传来酉正的钟声,惊起飞鸟掠空。
魏琰的瞳仁有一瞬的震颤,来不及迟疑,他转身朝宫门大步行去。
“侯爷,宫宴才刚开始呢,您这就要出去?”
“宁阳侯,夜间宫门戒严,还请出示令牌查验……哎!
我的马!”
“宁阳侯抢了云骑的马,朝北门而去了!”
赵嫣拿出令牌示意禁军,沉声道:“宁阳侯此举恐生变故。
上报陛下,快!”
禁军担不起这责,忙差人上报,剩下之人按刀追踪前去。
望着魏琰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赵嫣缓缓靠在宫墙上,浑身宛若抽力。
魏琰很清醒,很理智,正因为如此才看出太子并未撒谎。
阿月的确知晓了当年信件的事,她藏不住心事,赶来当面质问亦是她的性子……
魏琰知道自己此时赶去夹道意味着什么。
只有布局之人才知晓哪里设有伏击,一旦他成功拦下轿辇,避开刺杀,则等同于承认自己为设局真凶。
只要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阿月乘坐的轿辇穿过夹道,他就不会落人把柄。
这里头或许有个陷阱,可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赌、赌不起。
骏马狂奔,在狭长的夹道内荡出清脆急促的蹄音。
寒风呼啸,如刀割切刮面容。
魏琰看到了远处徐徐而来的东宫轿辇,余光之外,是藏匿于阁楼中的硝油重箭的微弱火光。
“停下!”
他勒马高呼,逼停轿辇。
翻身下马,他以从未有过的仓皇步伐疾步靠近轿辇,风一吹,轿辇垂帷飘动。
里头空无一人。
万籁俱静,魏琰久久伫立不语,只听得见自己快要炸裂的呼吸声。
他自诩能揣度人心,洞悉一切,到头来却输在了这场以人心做赌的局中。
……
半盏茶前。
北门城楼之上,闻人蔺将夹道中的动静尽收眼底。
他听着蔡田事无巨细的汇报,眸中漾出笑意,直至看到魏琰策马狂奔拦轿,他终于扬起眉梢“嗤”
地笑出声来。
闻人蔺许久没有笑得这般恣意过了。
他没想到小殿下竟能在如此被动的僵局中,反逼得魏琰这只人面兽心的狐狸现出原形。
能见此情形,真是比刀斧戮之还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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