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乌子虚站在长街尽头,远处黑云压城,炮火连天,震耳欲聋。
“马上就要死了,你他娘的还在这儿吟诗作赋。”
松问童坐在房檐上喝酒,“一股子酸腐气。”
“这可不像老二你会说的话。”
乌子虚手持烟杆,悠悠然站在雨中,他现在又是那个白玉般的贵公子了,不似和松问童打架时的歇斯底里,亦不像和木葛生争论时的有心无力。
仿佛几日前的他曾短暂地变成少年,如今面对千军万马,再次恢复了无常子的温雅雍容。
不远处就是阴阳梯被封的路口,随着城外炮声不断,地表发出阵阵异动。
突然间,一道闪电划过夜幕,惊天动地一声爆响,地表开裂,地底深处传来万马嘶鸣。
暴雨如注。
乌子虚划开火柴,点燃烟杆,注视着街口的黑洞,“开始了。”
松问童从房檐跳下,拔刀出鞘,挡在最前方,沉声道:“做好你的事。”
乌子虚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向长街另一端的尽头,身后奔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松问童一声暴喝,巨大的刀光平地而起,仿佛地上的第二轮月亮,酒坛摔地而碎,兵戈交接声连成一片乱麻,空气中顿时充满浓郁的血腥气。
乌子虚没有回头,他稳步走向长街对面,吐出了雨夜的第一口烟。
与此同时,城墙上下已是尸山血海。
木葛生吼哑了嗓子,“稳住!
伤患抬下去!
死了的就把尸体搬开!
前锋火力压制!
绝对不能放他们抢上城楼!”
他喉咙几乎已经废了一半,仰头喝了两口雨水,抬手将一名爬上城楼的敌兵崩了个脑袋开花,他被溅了满脸血,来不及抹,咬开手榴弹就扔了下去。
敌军突如其来,守城战已经打了一天一夜,三千人只剩一千不到,武力悬殊,弹药短缺,所有人都已是强弩之末。
但他必须要撑,阴阳梯今夜方才打开,他至少要捱到天明,方才能给老二他们挣得一丝生机。
如果只论胜负,阴兵暴|乱其实是个很好的助力,引敌军入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轰轰烈烈地同归而尽。
但他同时也很清楚无论是守军、还是城下的上万敌兵都不是阴兵的对手。
一旦放敌军进城,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全军覆没,更大的怨气被阴兵吸纳,而此时再没有能够阻挡他们的人——阴兵将倾城而出,那时等待四方国土的,将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或许诸子七家等待的正是这样的结局,以阴兵之力清剿混乱山河,以毒攻毒,彻底将天地颠覆,最后在两败俱伤之时,七家出手,重整人间。
确实是老谋深算,于七家而言,这样的确是最优解,或许于当权者而言,这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但他不行,木葛生抹了把脸上雨水,自嘲地笑了笑,他真的不适合当天算子,他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兵痞,他不能坐视一城失陷,从此内陆腹地再无险关可守,更不能眼看着阴兵四起,从此生灵涂炭,千里白骨露于野,忘川河畔尽冤魂。
他重视家国一城一地之得失,计较同胞一老一幼之性命,他没有目空一切的肝胆,更不能六根俱净地俯视这人间。
城墙上枪林弹雨,城下守军几乎是用尸体堵住了城门,“报——!”
有士兵快马加鞭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朝木葛生吼道:“参谋长让我给您带话!
城南要守不住了!”
木葛生大吼:“把最后一批火药拨过去!
让他勒紧裤|裆也给我守住!”
古城本来有四个城门,去年被木司令颇有先见之明地封住了一个,剩下三座城门,数日前木葛生逼着松问童硬是赶工堵上了一座,剩下两座,一座在城东一座在城南,木葛生开战前下了死命令,脑袋可以掉,哪扇门都不能丢。
话音未落,一枚流弹朝木葛生迎头飞来,他躲闪不及,身边却突然扑来一人,将他死死压在身下。
木葛生将人扒开的时候摸到满手的血,头顶飞沙走石,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他愣了一瞬,猛地认出眼前的人,“小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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