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葛生一怔,看见走廊尽头转出一道身影,松问童端着锅走了出来,用汤勺敲着锅底,“愣着干什么?吃个饭还得我三催四请?待会儿凉了我可不给你热!”
木葛生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慢慢地走过去,和松问童比了比身高。
松问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把锅举过头顶,怕这倒霉玩意儿不洗手就偷吃,“你发什么神经?”
“没事。”
木葛生笑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这是当年柴束薪寄宿在银杏书斋的那段日子。
这确实是他最好的岁月。
他们都懒得洗碗,吃饭总是吃锅边饭,一群人围着灶台下筷子,松问童端着碗坐在门前,乌子虚坐在水池边,木葛生直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灶台上,翘着个二郎腿,窗外站着柴束薪。
朱饮宵还是个杂毛鸡,他动作太慢,抢不到饭,只好觊觎每个人的碗,东一口西一口,在几人之中上蹿下跳。
“老五你别蹦跶了。”
乌子虚打了个喷嚏,“到处都是毛。”
他说着看向松问童,“老二,老五是不是该剃毛了?”
“你当养狗呢?还剃毛?”
松问童唏哩呼噜地扒着饭,“回头你是不是还要给他做个绝育?”
乌子虚:“……”
朱饮宵围着几人打转,眼巴巴想讨一口吃的,有段时间木葛生致力于教他说话,不教别的,专捡着吉祥话说,将天算一门沿街讨饭的本事言传身受。
松问童捡了一块南乳排骨,扔向半空,朱饮宵一伸头,极其灵活地叼进嘴里,三两下吃完,抱着翅膀做了个揖,活灵活现道:“恭喜发财!
吉祥如意!
谢大爷赏!”
乌子虚每次都看得胃疼,从某种诡异的角度出发,木葛生教的很成功。
硬生生将星宿子教成了某种奇行种,兼具八哥的巧舌如簧,以及傻狗围着桌边蹭饭的蠢相。
他突然看向木葛生,“老四,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木葛生没怎么动筷,他几乎贪婪地闻着厨房里的香气,锅包肉、南乳排骨、虾油豆腐、素烧鹅……还有一坛兰陵酒,应该是老二从关山月拿来的,酒坛放在灶台下面,旁边是一篓梭子蟹。
或许是要拿来做醉蟹。
木葛生回过神,信口瞎扯:“我看着三九天碗里那块豆腐香得很,在想怎么骗过来。”
柴束薪动作一顿。
“打扰了。”
乌子虚无语,“当我没问。”
“吃着锅里的还看着人家碗里的。”
松问童道:“积点德吧老四。”
木葛生不搭理他俩,笑眯眯地看向窗外的柴束薪,把碗一伸,“柴大公子,行行好?”
他这讨饭的架势可比朱饮宵高级多了,眉眼带笑,很有些风流意。
柴束薪没说话,把豆腐拨给他,接着把木葛生碗里的肉夹了个精光。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柴束薪隐晦地瞥了他一眼,眉梢稍稍上扬,似乎等着木葛生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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