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步卒还是甲士,都发出了怒吼,车轮再次滚动,向着敌军追击的方向追去。
※
“晋军还追吗?”
扶着车轼,齐侯忍不住向后张望,只见后面依旧烟尘滚滚,不知有多少兵马。
“领军者乃郤大夫,焉能不追?”
车右逢丑父高声道,“还请君上立稳,不可回首!”
听到这话,齐侯只觉懊悔交加,当年在会盟宴上折辱郤克,不过是一时起兴,哪能想到今日会逢此大难?
“绕山而走,甩脱晋军!”
齐侯嘶声叫道,如今之计,也唯有先行脱逃。
前面就是华不注山,就算是郤克,也未必会追出多远吧?纵绥不过三舍可是君子之礼,况且他还是一国之君,晋国上卿又敢追出多远呢?
然而出乎意料,背后的晋军始终穷追不舍,眼看入夜才勉强停了下来。
身边车驾只剩几辆,齐侯焦躁不堪,连睡觉都不安稳,只觉山风沙沙、虫蛇嘶嘶,都像是趁着夜色中靠近的敌军。
到的第二日,他一早就爬了起来,强令身边兵士继续前行。
果真,不出一刻,后面的晋军又跟了上来,简直如附骨之疽。
一追一逃,两队人马竟然绕着华不注山打起转来。
山道可比旁的路要狭窄,原本悍勇的御者和车右,也显出了疲态。
为了阻挡敌人,一乘又一乘亲卫留下殿后,可是始终未曾挡住追击的敌军,齐侯心头竟生出几分绝望,难不成真要被个卿士追上,被俘受辱吗?
直到最后,齐侯身边只剩下了金舆和副车,一直持弓还击的车右逢丑父方道:“君上,下臣昨夜被蛇咬伤,怕是没法推车前行了。”
遇到坑凹不平,难以通过的路面,都要车右下车推动,如今逢丑父这样说,显然是受伤不轻。
齐侯面色惨白:“若杀了领先那车,能甩脱敌人吗?”
“或可一试。”
逢丑父领命,同时叫上副车两位,向着敌军乱射。
不一会儿,就杀了最前方那辆车上的车左和车右,当驾车的敌人终于停下,弯腰想摆正同伴的尸首时,逢丑父突然对齐侯道:“还请君上同我换位!”
这是要假作他身份?齐侯一惊,却也知道此刻不能犹豫了,慌乱跟逢丑父换了位置,锦甲也披在了对方身上。
御者再次驱车向前,谁料刚走不远,骖马就被山中藤蔓缠住,动弹不得。
这时,跟在后面的敌人终于赶上前来,但见那驾车的君子下了车,跪在了金舆之前,奉上玉璧、酒水,谦恭行礼。
他的话语婉转动听,但意义却分明的很,要俘虏齐侯,带回晋垒!
逢丑父面色不改,取了车上华美漆瓢,塞进了齐侯怀中:“吾甚渴,快取清水来!”
这命令,只如天籁,齐侯赶忙学做车右模样,捧瓢下车,一旁驾驭副车的郑周父和宛茷也凑上前来,一人御车,一人为车右,载着齐侯策马而去。
一国君侯要喝水,晋人怎会阻挡?况且齐侯都在手中,还怕这些齐人背主出逃吗?
然而车上三人,可不做此想。
齐侯只觉脑中纷乱,浑身打战,逢丑父假扮自己,会被识破吗?要是被看破了,只余一车,如何逃过晋军追赶?几百乘车若都葬送此处,齐国又当如何?
“君上,车要往何处?”
御者郑周父低声问道。
“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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