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莺听到她的父皇发出凄厉的惨叫,也畏惧地朝后退了几步。
容霁被削平了膝骨,只能艰难地爬行,在地砖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血印。
闻人湙的脸颊和衣袍上都溅了血,一双眼冷冷地俯视着在地面爬行挣扎的几人,他们多是秋华庭之变的主谋,闻人湙给每个人都留了口气,不肯让他们在这般轻易的死。
被他一根根砍下手指的皇上疼得抽搐不止,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闻人湙便蹲下身,脸上挂着清浅笑意,说道:“我知道不少折磨人的法子,从前还未一一试过,既然你自命不凡是人上人,便来试一试,能否比普通人多撑几人。”
“怀璟……咳!
我好歹……好歹是你叔父!
你大逆不道,势必要遭天谴!”
“有什么干系,叔父不是也活到了现在吗?幼时叔父的关照,怀璟莫不敢忘,日后定会好好报答。”
闻人湙手下用力,刀又被推进去了一寸,哀嚎声又响彻了起来,台阶下的臣子们面面相觑,愁着脸不知道怎么解决。
闻人湙日后是要接受天下的人,如今报仇心切虽然他们也能理解,但留着皇帝不杀反而下手折磨,是不是有些太不体面,日后登上皇位怕是要落人口舌。
正当他们忧心的时候,突然有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哀嚎不停的皇上一刀给砍了,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体颤动两下后也跟着倒了下去。
方才还愁眉苦脸低声交谈的人群,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骇到安静。
容恪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可他还是看不下去闻人湙如此待他父皇,怒极之下忍无可忍冲上来给了父皇一个痛快。
这下子不仅是朝臣们,连容霁都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闻人湙脸上悠然地笑着,半点也不在乎他杀了自己准备折磨的玩意儿。
“三皇子可真是你父皇的孝子……”
他刻意在“孝子”
处加重了语气,更显得此举荒诞离奇。
连容霁都冷笑了,忍着疼痛说道:“当真是我小看你了,为了讨好逆贼,连亲生父亲都能杀害。”
容恪冷静下来便十分后悔,虽然他想帮父皇解脱,落在外人眼中必定是他做出人神共愤的弑父之举,日后是如何也说不清了。
皇帝已死,大周也该交代了。
闻人湙将容霁送去了大牢,让人吊着他的命,每日割下一块肉当着他的面喂狗,看看他是先死还是先疯。
本来他认为皇帝死得太过轻易,想将他丢去宫门前找几只野狗让他被当众分食,容恪大怒要再谋反一次,他这才在容莺的规劝下作罢。
当日回去,他换下了一身血衣,侍女重新端来的衣袍是玄色赤纹,绣着松鹤远山。
容莺惊讶地问:“你怎么不穿白衣了?”
他穿戴整齐,玄色衣裳削减了温雅,反为他增加了凌厉之感。
“大仇得报,自然不用再穿白衣。”
民间传他是性情高洁才喜欢风雅朴素的白衣,实则是他终日穿着白服为枉死的人守孝,提醒自己血海深仇一日不报便不可脱下这身孝服。
说了没两句,闻人湙突然俯下身剧烈地咳嗽起来,五指死死地攥着榻边,指节用力到发白。
容莺拍了拍他的后背,转身去拿了一杯茶水。
趁她转身,闻人湙迅速抹去掌心的殷红。
然而就在下一刻,却克制不住五脏六腑都在疼。
容莺见他撇过头,而后刺目的红从他指缝间渗出,蜿蜒着流经他苍白的手臂。
“闻人湙……”
她无措地去擦拭那些血,却像是怎么都擦不干净,仍有新的血滴落。
“你不是不会死吗?你不是没事了吗?”
闻人湙半只手掌已经被染红了,握住她的手抚在他脸颊,语气轻的像是一声叹息。
“我命该如此……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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