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两岸密集的芦苇摇曳着芦花被吹得四处飘散,在晦暗不清的夜色中宛如下起了白茫茫的雪。
眼前的画面和从前的一幕幕重叠起来,仿佛马家村的芦花飞过经年的岁月,飘到了长安郊外的河面,落到了苏燕的肩发上。
她的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躯在渺渺天地中显得纤弱。
船夫惊呼一声,看向身后突然出现的隐约火光,说道:“官府的人办事好大的排场!”
苏燕扭头看去,果真他们身后有几只船跟了上来,船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摆不定,最前方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大喊着让船夫停下。
船夫惊愕地看向苏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燕吸了口冷气,无措地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四周,而后听到了孟鹤之远远传来的声音。
“苏昭仪,陛下和太子都在等着你回去,你又何必如此?”
四周天地广阔,风过芦苇翻动的声响,以及身上彻骨的寒冷,无一不让苏燕感到了自在。
她站在船头去看孟鹤之。
“我也不想这样,他又何必逼我。”
世上许多不堪的开端,起初都没什么坏心,谁会知道后来会变了模样。
苏燕的声音明晰清亮,顺着夜风飘到孟鹤之的耳中,让他倏尔僵住了身子。
她低头看了眼黑沉沉的河边,眼神忽地变得决绝起来,猛地跳了进去。
扑通一声响,溅起不少水花,连船夫都被吓得叫出了声,连忙拿竹竿去捞她,依旧阻止不了那抹身影被河水吞没。
寒冬腊月,河岸边都结了冰,此时跳进去和寻死有何分别。
孟鹤之万万没想到苏燕会突然跳河,立刻慌了神,忙让船上会凫水的下去救她。
有人一碰水变得冻得直哆嗦,最后老船夫也跳进去想捞苏燕起来。
深夜里的河面黑得人心慌,更别提这彻骨的冷,冻到每一个下水的人牙齿打颤。
孟鹤之不会游水,见此状也只能焦灼地唤人去救苏燕。
她跳下去的地方仅翻腾起了一阵浪花,很快便归于沉寂,一点声响都没有。
黑黢黢的夜里众人都忙着去捞她,却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好一会儿了,终于有人浑身湿透地扒着船舷,冻到声音都发颤地说:“孟侍郎,苏昭仪……苏昭仪约莫是救不上来了。”
冬衣浸了水沉甸甸地压着,这样冷的河水,他们这些大男人跳下去都冻得四肢麻痹,何况是苏燕这种常年在深宫娇贵着的后妃,几乎一落水便被没了挣扎的力气,便是不淹死也得冻死了。
孟鹤之的手指扣紧了栏杆,脸色苍白如纸:“再找,多去叫些人,必须要将苏昭仪找回来。”
消息很快传到了徐墨怀的耳朵里,传话的侍从没敢明说苏燕投水自尽了,只说她跳进水里,一干人等找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摸到她一片衣角。
徐墨怀连想也不想,直接否认道:“她不会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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