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chapter7
其实,黎里的摩托可以从人群外沿绕过去,但她偏选择了鸣笛。
或许因为隔着重重人影,她看到了燕羽。
少年面容苍白而静默,接受着邻居们的恶意围观,眼神空洞得像站在无人的巷子里。
她也曾站在他那个位置。
那时,没人为她鸣一声笛。
她骑着摩托车,看了眼天空。
无数错乱的电线,数不清的晾衣绳。
各色秋裤、牛仔裤、西裤、涤纶裤、开裆裤、内裤、背带裤在风中招摇。
小时候,爸爸告诉她,不能从别人的裤.裆下走过,会倒霉的。
可这地方裤.裆晾晒得密不透风,避无可避。
难怪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一个赛一个的倒霉。
她一路向东,穿过不知多少条男女老少的裤衩子,行过整片秋杨坊,驶过洛河沟上的小东桥,到了废弃钢厂区。
她还没出生那会儿,钢厂就倒闭了。
北区靠近江堤,无人管理,断壁残垣,荒草丛生。
墙上的白底红字已分辨不清。
墙内一个巨大的砖红色烟囱拔地而起,上印“江州钢铁”
四个模糊的大字。
烟囱脚下,几处车间、锅炉房掩映在疯长的野树里,又盎然又萧条。
靠近主城的南区却截然不同。
十几年前,崔让他三叔家买下这块地,围墙全拆了,请来知名设计师,将南区近十处筒子楼、平房宿舍、厂房车间大翻新,搞成了个颇具品位的小资艺术区。
但那个年代的江州人欣赏不了艺术。
这儿便长租给了附近的学校、会展及艺术中心;其中最出名的要属小提琴大师关之月夫妇创办的乐艺音乐培训机构。
乐艺师资雄厚,授课灵活且种类繁多,江州和隔壁市艺校的老师都在这儿带课,时不时还请奚音附的名师开周末班或寒暑班。
生源就更丰富了,既有艺校学生、普高艺术生,附近高职大专的学生,也有二战三战的落榜生,还有不少社会人员。
本地外地的都有,光是乐艺的宿舍就能容纳一两百人。
当然,学费昂贵。
能长期驻守的都是家境殷实的,否则只能负担偶尔的夜班课周末课。
艺术是一门烧钱的学业。
有钱没钱,差别巨大。
像崔让,他的小提琴专业课从不在江艺上,而是受关之月教导。
他甚至有一对一的练耳老师视唱老师。
一年光是在乐艺的培训费就近百万。
而黎里只能接受最基础的艺校教育,偶尔想上课外培训班,接触更厉害的老师,就得打工攒钱。
乐艺的艺考冲刺集训班要开班了。
分基础班,中级班,高级班,费用与老师配置相匹配,分别是4999,6999,8999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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