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外头站久了,祁遇有些冷似的,两手拢在袖中,摇头道:“运气罢了。”
“你总这么说,”
周书禾唉声叹气,“知不知道过分谦虚就是骄傲啊,非要我夸你智勇双全天下第一不成?”
他抿唇笑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柔嫔娘娘所说之事有些棘手,但娘子莫要担忧,万事有我。”
周书禾听他娓娓道来,突然想到自己曾在史书看看过的壬寅宫变。
*
史笔如铁,字字句句直言道来,虽然因为是大宁朝先祖的丑事,家中私学请来的夫子在讲这段历史时多有避讳,但她还是能从夫子委婉的词句中,听出他的愤恨和悲悯。
恨昏君无道,悲百姓疾苦。
而那时的周书禾,心中却有一种比愤恨悲悯更多、更汹涌,令她难以自持的情绪。
她说不上来它是什么,而且很快就有狐朋狗友们叫她出去打水漂玩儿,便也忘记要去想它了。
而此时身在皇城宫殿,外头是冬日暖阳天,屋里又燃着金丝银碳,她却感到从胸肺蔓延到指尖的寒凉。
周书禾想起来,这是恐惧。
****
一个时辰前,延禧宫。
柔嫔给祁遇讲了一个非常荒谬的故事。
说是有一位中原皇帝十分迷信西域的香方,认为经过特殊配比后,香可绝人嗣,亦可平水火。
*
可西域的香也同样是由草木熏制而成,之所以和中原的香在气味上有所不同,只因二者相距千里,草木作物本就有所不同罢了。
传说就是传说,觉得有趣便置之一笑,最好不要当真,不过当了真也无妨。
倘若孩子当了真,人们爱他天马行空;青年人当了真,人们叹他不务正业;老人当了真,人们笑他糊里糊涂。
然而若是皇帝误把传说当真,那传说便得成真。
逝者已矣,当初的白王妃到底是在欺骗皇帝,还是她被恨意乱了心神,自己先听信了这无稽之谈,才顺带着哄骗到皇帝,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总归言辞和现实相互映照,皇帝确实无嗣,太医也的确只能诊断出相火盛而久疗无解,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深信解铃还归系铃人,只有西域的香方到才能治好他。
但凭空捏造出令人相信的偏方,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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