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阁老今日似乎心情不大好,眉眼肃然,一双凤眸沉得厉害,通身的凛冽之气,教训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整个尚书房无不屏息凝神,谁也不敢窃窃私语。
太子战战兢兢写完课业,眸光微微一抬,那道绯红鹤补在眼前放大数倍,眼里却在同时撞进个诡异的东西。
悬挂在他腰间的那一枚……小怪兽香囊。
冷郁的男人气息中和了滑稽的香囊带来的不适配感,也沉沉地压在他笑穴上,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面嘲笑谢阁老的香囊啊!
“太子殿下在看什么?”
头顶传来一道冷冽的嗓音。
“没……什么。”
太子头埋低,双手递上自己的策论,果然又被冷冷数落一通。
课后太子同陆修文说起那枚香囊,陆修文却沉默片刻,只勾了下唇角:“殿下觉得那香囊会是谁绣的?”
太子一愣,这绣工不会就是阿朝妹妹吧?
一想到出自她手,那奇奇怪怪的纹样似乎都变得可爱了起来,可欢喜过后,太子心里只剩一片空空荡荡。
再可爱的姑娘,终究不会是他的了。
绿树阴浓夏日长。
树上的青杏累累如珠,阿朝每每下学路过都不禁感慨,这若是等杏子全部成熟,阖府上下都分上一遍,也未必吃得完。
她伸手去够一处结满果实的低枝,想摘几个下来做青杏糖水解解馋,崖香便在一旁掀起围裙兜着,给姑娘放果子。
这一枝不算高,阿朝踮踮脚摘了几个下来,再要多些就只能跳起来摘了。
夏日衣衫轻薄,手臂抬起,宽松的衣袖直褪至臂弯,夕阳的余晖穿透青碧的枝叶,落在少女明晃晃的细白藕臂,细腻得凝脂一般。
谢昶又想起幼时那个喜欢爬树摘果子的小丫头,她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阿朝又勉强摘了几个,再跳起来便有些吃力了,初夏的暑气蒸得她面颊微微泛了红停下来喘口气,再要去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后伸了过来。
男人身材高大,轻而易举便将那截枝桠压低,满满当当的果子骤然撞入眼眸。
她一怔,随即抿抿唇,轻松地摘下几个,“哥哥,你怎么来了?”
昨晚闹得不欢而散,原以为他今日不会来了。
他还是一身绯色官袍,想来从衙署下值就直接过来了,阿朝将摘完的果子放在崖香的围裙里,眸光一扫,才瞧见他腰间玉带上悬挂的香囊,霎时瞳孔一震。
竟……竟然是她那只傻呆呆的长颈兽!
阿朝盯着那东西,半晌才喃喃开口:“你不会是将这东西戴出去一整日吧?”
谢昶漫不经心地垂眸看一眼,又撩起眼皮,凉声道:“是又如何?”
还“是又如何”
!
大哥,您可是当朝首辅!
佩戴这个合适吗!
阿朝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不怕人家笑话你?”
谢昶嘴角勾了勾:“谁敢?”
阿朝欲哭无泪:“虽然……但是……这只是我随手绣着玩的,根本没想让你戴出去呀。”
谢昶冷冷一笑:“太子戴得,我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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