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却罕见热闹。
囚犯们也不睡了纷纷爬起来,还有人试图去抓过道上的大老爷,被狱差用刀背狠狠打了几下才老实。
杜长兰面色沉静,一直走到尽头,那间牢房尚算干净,墙上还有一个狗头大小的洞通风。
牢头打开牢门厉声喝道:“陈芨,见了杜太师还不下跪。”
墙角的男人终于动了动,他拨开面前的头发,烈烈火把下,杜长兰那张面如冠玉的脸映入他眼底。
他骤然冲来,被牢头一脚踹开,“你放肆。”
又忙不迭对杜长兰赔礼道歉。
杜长兰:“无事,你们退下,本官与他单独说说话。”
脚步声连渐渐远去,犯人们的呻.吟也弱了。
陈旧的地砖里丝丝冒着寒气,钻入陈芨体内。
牢头那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虽未波及他心脏,却也疼的半天起不来。
须臾,一道阴影投下:“你还记得付令沂吗。”
陈芨僵住。
杜长兰俯视着他,眼神无悲无喜:“严先生与我说,前几年付令沂屡试屡败,从不甘愤怒到绝望,甚至一度投水自尽。”
眼见着自己止步不前,仇人却扶摇直上,如何不妒不恨。
陈芨忍着痛,颤声问:“付令沂死了?”
他不知道心中是如何感受,付令沂于他而言终究是不同的。
杜长兰摇头:“没有,付令沂被垂钓的渔人救了,严先生知晓后,上门去见了他。”
“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半月后付令沂入庙清修,此后又是半年,他出庙后拜过严先生,不再执着科举,而是听从家里安排,先行成家。
大抵是念头通达,婚后他考上秀才,如今儿女绕膝,还有意之后的乡试…”
陈芨整个人如虾米般蜷缩成一团,颤抖不止,却闻牢内传来轻笑,渐渐地笑声愈大,近若疯狂。
杜长兰冷眼旁观,一刻钟后,陈芨揩掉笑出来的眼泪,翻身仰面对望。
“儿女绕膝,功名成。”
陈芨幽幽一声长叹:“他还真是好命啊。
不比我这些年给人当狗做马,勉强求得一点庇护。”
杜长兰:“你恨他吗?”
“有什么好恨的。”
陈芨阖上眼,神情平静。
这个睚眦必究的男人,此刻少见的宽容大度。
杜长兰俯视他良久,收回了眼抬脚离去。
走到牢门时他忽然驻足,头也不回道:“我见过付令沂,他变了许多,真心诚意与我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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