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晚期?”
“就是病入膏肓。”
苏晏在他面前,不再有方才面对众人时云淡风轻、尽在掌握的微笑,而是倾吐内心的担忧,“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已经十分不堪,但我担心这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错综复杂的利益、更势大权重的力量参与其中。
而要把这座冰山全部击碎,把病灶割除干净,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办到……即使办到了,我也不敢保证船只能顺利通航,病人能起死回生……阿追,我有点方。”
荆红追抬眼,定定看他:“从东苑刚回来时,大人想到在暗处时刻打算刺杀你的冯去恶,下定决心去敲登闻鼓时,也是这种心情?”
苏晏点头,有些赧然:“我那时看着淡定自信,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担心事若不成,自己被反噬是小,拉了沈柒下水,又坏了皇爷的布置是大。”
荆红追自动把某个讨厌的名字屏蔽掉,又问:“最后呢?”
“成了。”
“卫老贼也想对付你,结果呢?”
“被你削了一条胳膊。
出京前,听说皇爷下旨命人申饬他和咸安侯,他重伤未愈又气得吐血,也不知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我虽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苏晏叹道:“是啊,尽人事,听天命。”
荆红追用一双星芒似的动人眼睛看他,嘴唇依稀露出浅笑:“莫方,大人是天命所归,天会助你。”
“……你也是穿越来的?”
“什么?”
“你说‘莫方’。”
“我学大人口音,大人祖籍闽地?”
苏晏被逗乐了:“你是不是以为闽人大笑起来,都是‘发发发发’。”
荆红追专注看他的脸,似乎要将一颦一笑镌刻心间,脱口道:“大人应该多笑笑。”
苏晏把盘子放在一旁,伸个懒腰,眉眼间隐忧已然散去。
“谢谢你,阿追。”
他诚挚地说。
荆红追摇头:“国家政事上,我帮不了大人,比不得那些有学问见识的士子,甚至是深谙官场门道的锦衣卫。”
“我说过,你有你的好。
你的好我知道。”
苏晏抓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此行有你作陪,是我最大的幸运。”
荆红追任由他指间黏腻的蜜瓜汁水涂了自己一手。
苏晏不好意思地笑笑,用打湿的手帕擦干净手,又递了一条给他。
荆红追接过来,放在旁边。
片刻后,苏晏在马车的抖动中打起了瞌睡。
荆红追等他睡着后,抬起手,把他染在自己手指上的汁水仔细舔干净。
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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