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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河草场,阿勒坦远远见一队兵卒策马狂奔过来,便猜到暗中转移之事败露,面上沉沉,只将手按在腰间弯刀的刀柄上。
对方走近后,征马官下了马,脸色倒比之前好了点,虽然还是臭脸,但却少了颐指气使的傲慢。
他对阿勒坦道:“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做得如此难堪?再说,又不是不让你还价,不妨坐下来慢慢谈。”
阿勒坦见他变了态度,心里有些狐疑,说:“市价是每匹一百斤茶叶,我也没贵买。
要是还开个七八十斤的价格,就不必再谈了,我很难向族人交代。”
征马官叹气道:“你难我也难。
朝廷每年都有买马、征马的指标,可拨下来的银子就那么点儿,是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使。
再说,我们这些跑腿的也得吃饭不是?还是各退一步,万事好商量。”
阿勒坦身旁的一个汉子用瓦剌语说:“公银不够买马,就够他们贪污、吃回扣?这些铭国人个个虚伪得很,嘴里没一句实话,不能信,不如让我直接砍了他们!”
阿勒坦用眼神制止他,转头对征马官道:“那就请到帐篷里坐。”
征马官苦笑:“这回我却做不了主了。
我手中的权限,也只有六十斤,你想再往上提价,就得与我的上官谈。
随我进城去见上官罢。”
“公马收购如此麻烦,那我不卖给公家,只卖给商户,不行吗?”
“不行。
征马指标未完成之前,这灵州一带所有的马市,都得优先供给朝廷。”
阿勒坦皱眉想了想,颔首道:“好吧,我就和你们上官再谈谈。
如果这次谈不拢,就算了,我们离开灵州便是。”
征马官松口气,第一次朝他拱手致礼:“生活不易,大家彼此多体谅。”
阿勒坦安顿好马匹与留守人员,带了七名瓦剌汉子,随着征马官进了清水营,来到西城的一处营堡门口。
他见这营堡宏阔坚固、守卫森严,像是个驻军地,心里疑窦更浓,驻马问道:“贵上官是哪位大人?”
征马官答:“是陕西行太仆寺的寺丞大人。”
阿勒坦对铭国官职稍有涉猎,知道行太仆寺寺丞是正六品,对于一个平民马贩而言,官阶并不算低,若不是他瓦剌部族的身份,对方也未必愿意出面接见。
而接见地点选在驻军营堡,大约也是担心他们北漠人的身份,生怕自己的人身安全没有保障。
——简直是把他们当洪水猛兽一般。
阿勒坦心头不快,但为了完成历练的任务,还是忍住怒意,说:“还请带路。”
征马官带着他们七拐八弯走了几道回廊,过了三重门,停在堂前檐下,道:“上官在内堂,诸位请进。”
阿勒坦环顾左右,见房舍布局精密。
这一路走来,回廊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有许多兵丁值守,按理说内堂附近应该守备更森严才是,为何反倒没有卫兵?
他平日里虽然直爽,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此番隐约生出不祥的预感,便打算在堂外等一等,弄清楚局势再说。
征马官再次催促:“进去啊,莫要让上官久等。”
阿勒坦正要开口,堂内忽然爆出一声喝骂,说的是瓦剌话:“欺人太甚,我和你们拼了!”
堂外众人一下就听出,是其中一名同伴的声音,一个时辰前正轮到他带着马匹离城,想是被守军抓住,押解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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