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托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声色俱厉。
塞琉古斯微仰起头,任他收紧蹼指,硬凸的喉结在他掌心滑动了一圈,颤抖着,盯着他腕上扭动起来的蓬托斯之矛,嘴角渐渐上扬起来,构成一个透着疯癫的笑,他肩膀抖动,哼笑出声,一眨眼,脸上的笑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你杀啊。
我早就该死了。”
如果不是那一丝希望……他已经死了。
心被重重一撞,几乎要碎裂开。
那小小的抱着残缺尾鳍的一团影子又浮现在眼前,刻托浑身像脱了力,蓬托斯之矛只在后裔颈部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蹼爪就从他咽喉一点点滑了下来。
——他狠不下心。
对塞琉古斯,他怎么狠得下心?
仿佛获得了某种虚幻却盛大的胜利,塞琉古斯喜悦地嘴角抖了抖,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捧着他的蹼爪放到颊边:“我知道错了,刻托。
原谅我好不好?”
诱哄一般的口吻。
刻托凝视着那双眼睛,从暗绿的底色里捕捉不到一丁点的悔愧与歉疚,这是一双冷血的,疯子的眼睛。
他再怎么抽他,再怎么打他,或许都没有任何用处。
“你这些年在海王星上经历了什么,塞琉古斯?”
他痛心地问。
是什么让你变得这么冷血?
难道拥有了他大半的生命核心的力量后,塞琉古斯仍然过得和小时候一样艰难,一样备受欺凌吗?
“原来你还是在意我经历了什么。”
塞琉古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笑起来,闭眼蹭了蹭他的指腹,像撒娇一样亲昵,“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刻托立刻收拢有点发软的蹼爪,一把扇开了他的脸:“当然没有。
你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你不应该请求我的原谅,而是应该向无辜的玛雅人赎罪!”
塞琉古斯摸了摸被划出几道血痕的脸颊,这点真实的疼痛令他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满足:“那我该怎么做?你像以前一样,教教我。”
目光落在后裔脸上的血痕处,眼前神态陌生的存在与记忆里他年少时的影子重叠,令刻托一阵恍惚。
三十七年了,塞琉古斯早已不是当初叛逆的少年,连被他教训都不再朝他怒目而视,还仿佛很享受一般。
他真的还听得进他的教导吗?他还来得及弥补自己的对后裔的失责与没有给予他的关爱吗?
他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啊。
如果还来得及……
“你必须和我一起去安葬玛雅人,在他们的葬礼上忏悔,并且亲自医治伤员,向玛雅部族捐赠你们能够捐赠的一切,帮助他们休养生息,发展文明。”
沉默了一瞬,刻托开口说道,“能够做到吗?”
塞琉古斯盯着他,映着他倒影的幽深眼底似乎因为他开口要求他而泛出一丝愉悦来,低声回答:“好。
我都听你的。
但在那之前……你能先去看看,我要送你的礼物吗?”
看着宽大的蹼爪邀请意味地伸到面前,刻托牙关紧了紧。
发生了这种事,他哪有什么心情去看塞琉古斯送他的礼物?他要求他做的一切,即便他全做到了也无法弥补那些因他丧命的玛雅族人与他们的家人。
但塞琉古斯不是从前那个听凭他训诫也无法违抗的小子,他是个强大,冷血,令他捉摸不透的王者,拒绝他放软态度下的请求,或许会触到他的逆鳞,他如果再想要教好他,弥补他,可能都难以做到了。
这么想着,他缓缓将蹼爪放到了后裔的爪心。
面前的门旋转洞开。
光晕流泻,令刻托一时睁不开眼。
在看清了里面的发光物的刹那,他不禁一呆——那是一尊晶莹剔透的雕像,面庞上覆着金色鳞片编成的面具……即便如此,他仍然一眼辨出了,那竟然是他自己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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