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悬崖下,刻托静静地盯着监视水母看了片刻,抿紧嘴唇,突然朝下方的鱼群纵身一跃。
被他的突然闯入惊动,刹那间,无数看守着星核的求特鱼将他环绕其中,朝他蜂拥而至。
他蜷缩成一团,紧紧护住腹部,顷刻感到浑身各处袭来被撕咬的痛楚,身体向星核深处迅速沉去,他深吸一口气,视线穿过鱼群望向上方,仿佛穿过数千年的时间,与那个曾在绝望等待的尽头来到此处奔赴死亡的身影遥遥相望。
塞琉古斯,我迟到了……你,还会赴约吗?
失血的眩晕令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意识也开始溃散。
“图坦卡蒙!”
突然,一声嘶吼从上方传来。
一抹金色的身影猝然闯入他有些昏昧的视域,像一柄燃着火焰的利刃插进鱼群中心,巨大的鳍翅将他笼罩其间,身躯被紧紧拥入炽热强健的怀抱里。
下一刻,他们便沉入了星核深处的洞窟内。
“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来这儿?”
绿眸怒视着他,“想要替墨洛耳盗取星核吗?就凭你?你是找死!”
刻托虚弱地盯着他笑起来,恍惚竟觉得的情形像极了当年,而今他竟然成了胡来被怒斥的那一个。
“你笑什么?”
塞琉古斯用鳍翅封住洞口,垂眸扫视着他遍体鳞伤的身躯,把他一把按在岩壁上,捏住了下巴,低头朝他脖子上一处足以致命的咬伤舔去。
刻托咬牙强撑着精神,盯着冥河水母从他的后颈露出触须,再次朝塞琉古斯的耳洞袭去。
刹那间,塞琉古斯浑身一震,瞳孔扩大到极致。
刻托注视着他的双眼,害怕冥河水母像上一次一样未能突破禁制,却见近处他布满血丝的绿眸大睁着,宛如龟裂的瞳仁映着自己小小的倒影,睫毛剧颤着,混着鲜血的泪珠一颗颗沿着他泛红的眼眶散逸到水中。
“塞琉古斯?”
他小心翼翼地唤他的名。
连唤了数声,凝视着他的瞳孔似乎才有了一点反应。
“刻托……”
回应了这声呼唤,金尾的王者将面前遍体鳞伤的小人鱼死死焊入怀抱,记忆如久缚的困兽在脑海里冲撞。
——所有的一切……属于他自己的,属于刻托的,从旧日到末日,他从来不曾知晓的,被他忘却的,所有秘密,所有遗憾,都在此刻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他曾固执以为遗弃了他,也会再次遗弃他的存在,从来不曾有一刻放弃过他。
他们背道而驰的数千年……一直在执着的围绕着彼此旋转——心之太阳……刻托给予他的名字,竟然是这个含义,而他到此时此刻才知道……也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了那个他找到的金色微雕到底代表着什么,刻托深夜流下的眼泪是为了谁,为什么会在昏迷中呼唤他的名字,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推开,又奋不顾身的救他……为什么会在蒙受冤屈时无法反抗地沦为囚犯……为什么与他重逢时会变成人类的模样,生命核心碎得不能再碎……
他想知道的一切,都得到了答案。
“刻托……我是不是在做梦……”
这些属于刻托的记忆太震撼,太冲击,以至他回不过神来,恍惚而混沌,可没有听见回应,他心一沉,垂眸看去,才发现怀里的刻托脸色惨白的闭着眼,已经失去了意识。
“刻托!”
三天后,王巢内。
“塞琉古斯?”
从噩梦中醒过来,刻托惊叫了一声,骤然睁眼,立刻对上了正专注凝视着他的狭长绿眸。
心疑这还是在梦里,刻托抬起蹼爪摸了摸他的面庞。
触感温热真实,他也同时注意到了自己的蹼爪——似乎骨骼长大了不少,而蓬托斯之矛的一端也缚在腕上,另一端则缚着塞琉古斯的颈项,活像一条狗链。
不知他昏迷了多久,塞琉古斯的眼下一片青黑,丝毫不见没了之前冷傲星王的神态,沧桑憔悴到了极点。
显然,在他昏迷期间,他一刻也没有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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