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接到叶家姑娘,真要跟她成亲吗?”
初雪不期而至,细小的雪粒子漫天飘洒,天地间已经昏黄一片,看不太清楚了。
路上行人稀少,一辆乌篷驴车沿着山脚下的驿道驶来,车轮碾着薄雪压出两道印痕,很快又落了一层新雪。
赶车的青年男子清隽温润,披着蓑衣,侧身坐在车辕上。
他没有搭理表弟的话痨,一抖缰绳,赶着驴车加快了速度。
天色不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必须在天黑前找到落脚处,不然风雪中难保不会冻死在外头。
这一路他们也遇到了许多灾民,路有饿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些灾民是被南方的乱兵和天灾逼过来的,饥寒交迫,一个不好,就会变成盗匪流寇。
原本按照计划,两天前他们应该就能赶到目的地,可一路不太平,又遇上这场风雪,已经是耽搁了。
周元明没得到回应,从车篷里探出身子说道:“表哥,你自己都不担心吗?那叶家姑娘也不知长的什么样子,是美是丑,性子凶不凶,你从来都没见过她。
原本还以为这桩婚约作罢了呢,表哥我跟你说,我们临来的时候,你家老太太还特意问了,她说……”
“元明!”
谢让打断他的话,淡声道,“外头风大,你哪来这么多话。”
周元明冷得缩着脖子,缩回车里去了,很快又扒着车帘探出个脑袋,不死心地说:“可是,表哥,听说那个叶家姑娘才十四岁……”
“这桩婚事是祖父当年定下的。”
谢让平淡陈述道,“如今祖父已经过世,只要叶家姑娘不悔婚,我自然是要娶她的。”
周元明正打算放下帘子回去,谢让却又扭头交代道:“还有,你记住了,就算叶姑娘年纪比你小,她既然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见了面也要称呼一声叶姐姐,不得无礼。”
“……知道了。”
周元明欲言又止,还是乖乖地答应了。
谢让瞥了周元明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这个表弟也才不过十五岁,年纪还小,但应当是知道分寸的。
谢让和叶家姑娘是自幼定下的娃娃亲。
那时叶姑娘才刚出生,谢让也只有四岁。
叶家远在江南道宣州,谢让的祖父谢信当时任宣州知府,叶家是当地数得着的豪绅望族,双方自然就有了往来。
一日谢信与叶家家主品茶说话时,听说叶家刚生了个嫡出的小孙女。
恰巧四岁的谢让才开蒙,怀里抱着笔墨,嘴里嘟嘟囔囔背着三字经从祖父的书房外经过,谢信便指着谢让,笑言两家不妨做个亲家吧。
叶家家主自然不会反对,两人当场定下了这桩婚约。
谁知才不过半年,祖父就蒙贵人赏识,升迁到京城做官。
此后十年间,祖父仕途顺利,一路青云直上,从一个从四品知府,一直坐上了正二品户部尚书的位子,朝廷重臣。
如此一来,叶家的这桩婚约便有些微妙了。
此一时彼一时,一个小地方的士绅之家,对比尚书府就实在不够看了,加上宣州到京城路途遥远,十年间两家也没有几回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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