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思忖半天,才道:“应该是互有胜负吧。
若强行一战,只怕要两败俱伤。”
折姑娘暗暗点头,此人没有一般年轻人不切实际的狂傲,能据实判断,正视敌人,这一点许多只知夸夸其谈的人是办不到的。
她嫣然问道:“丁管事有何高见,还请一一道来。”
丁浩微笑道:“高见可不敢当,我只是从双方实力比较,大致估摸如此。
北人立国已有五十年,虽然北方苦寒,国力积蓄亦当不弱。
而且北人尽占险要地势,又有骏马无数,攻守自如,这是实打实的力量,可不是摇摇羽扇,谈笑间强虏就能灰飞烟灭的。
实力不济,就算诸葛武侯,也只有到处逃窜的份儿。”
折姑娘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如今北国威行大漠、震服百部,疆域东临黄海、西抵金山,北至胪朐河,南濒白沟,幅员万里、地广兵强,人口四百余万口,老少男女皆可骑射,一个骑兵拥有三匹马甚至五匹马,乃是雄踞北方的武力霸主。
而大宋建国十年,励精图治,国力也自雄厚,甲兵之盛,近百年来中原诸国无可匹敌者,可大宋立国时先天不足,版图比北国小,地理上又无险要可守,立国之初人口仅仅九十七万户,没有一块产马之地。
虽经十年生聚,十年征战,灭荆南、武平,灭后蜀,如今又磨刀霍霍,剑指南汉、南唐,毕竟腹背受敌。
再者,北国疆域辽阔,一旦北伐,对缺马的南人来说,就需要发动全国之力集粮运输,对国力的消耗太大了,对手又非弱者,一旦战事绵延,未必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折姑娘不禁点头道:“你说的……我未必全懂,不过这些年来与北人之间虽无大的战事,小战却也不断。
我在府州也尽知其详,北人尽是骑兵,来去如风,虽各有胜负,可是败了只有退却,胜了却追之不及,这样一来北人元气不伤,总是前来挑衅。
府州折大将军麾下的战马还算是比较多的,也远不及北人,我听说每军中只能分配战马千匹,除去信使和将领亲兵,不足八百匹,基本是不济事的。”
丁浩摇头一笑,这种事还轮不到他来操心,大宋尽多才智之士,限于先天条件,这一难题始终也是没有解决,后世几个儒者一番纸上谈兵的言语也不知有几分效用,说与这小姑娘听更是没用。
折姑娘见他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便也沉默了,两个人默默地走了一阵儿,丁浩忽地回过神儿来:“啊,你说甚么,折大将军麾下战马,一营中配置千匹?那折大将军麾下有几营兵啊?”
折姑娘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警惕:“你问这个做甚么?”
丁浩道:“折大将军为什么要将战马分配与各营?”
折姑娘道:“西北大军,几百年来一直是如此做法呀,每营总得有一支轻捷灵动的轻骑队伍吧?”
丁浩摇摇头,又点点头,恍然道:“是了,我明白了,西北的军队,这两三百年来,对手要么是当地的游牧小部落,要么是大唐的其他藩镇,再后来便是中原林立的各个小国,论骑兵力量,彼此都不多。
每营设一支轻捷军,随机待动,足矣。
可是如今不同了,中原已渐渐统一,而关外的契丹人也渐渐强大起来,将草原诸部整合为一股力量,再这样分配有限的马匹,简直就是折损了一支本该强大的力量。”
折姑娘虽是聪明绝顶,却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
一个自打呱呱落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桌子就是四条腿的人,有几个会去好奇为什么不做一个三条腿一样稳稳当当的桌子?折姑娘就是见怪不怪,认定了这样安排都是先人经过血的教训总结而来,必有其深刻蕴意。
而且每营设一支骑兵,短兵相接、冲锋探路、侧应瞭望、直冲中军,这样的交锋会战中都确有用处,怎会还有他想,听到丁浩这样说,她不禁十分好奇,脱口问道:“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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