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固执地瞪着他。
薛绍无奈,小心翼翼接过手帕,抹去额间的汗珠。
看到李令月和薛绍别别扭扭的小儿女们情态,几位长公主相视一笑,连常乐大长公主也收起盛气凌人的骄矜之态,满脸慈和。
薛绍是城阳长公主之后,父母早亡,惹人怜爱,又生得唇红齿白,面容俊秀,皇室公主们向来颇为怜惜他。
比赛分出胜负,羊仙姿把输家那边的双凤纹托盘捧到李令月和裴英娘的席案前,让她们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彩头。
女眷们跟着下注,不过是为了附和李治和武皇后,并不关心结果。
只有李令月和裴英娘年纪最小,觉得很新鲜,对头一次赢得的彩头虎视眈眈。
众人看姐妹俩兴致很高,便让她们二人最先选。
托盘里琳琅满目,珍珠玉石,玛瑙翡翠,什么都有。
裴英娘有些犯难,不知是该拿那块温润剔透的水仓玉佩呢,还是选一条镶嵌猫儿眼的南珠手串。
公主贵妇们拿出手的物件,哪一样都不一般,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客气推让!
她左顾右盼,想找李令月讨个主意。
李令月和薛绍站在窗前,不知在说什么体己话。
薛绍脸颊微红,神色有些尴尬。
李令月皱着眉头,脸色也有点不愉快。
这对小冤家向来如此。
好起来的时候说说笑笑,旁人根本插不进嘴。
一时恼了,谁都不理谁,非要对方先赔礼道歉才肯放下架子。
裴英娘不好过去打扰他们,正好看到李旦从李治身边退下,扯扯他的衣袖,仰头看着他,做贼似的,悄悄问:“阿兄,你看这里头的宝贝,哪样最值钱?”
李旦怔了一下,垂下眼眸和她对视,眼瞳像浸在夜色中的星辰,似笑非笑着道:“怎么养出一身市侩脾性?”
他居高临下,目光看起来很柔和,袖子里有淡淡的花露香味,金色绸带垂在肩上,比平时多出几分锐利的英气。
裴英娘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怕他了,知道他不是真的在指责自己,理直气壮道:“只能挑一样,当然要挑最好的!”
李旦嘴角轻扬,俯下身,宽大的手掌罩在她的发髻上,耐心陪她挑选,“喜欢珍珠还是喜欢美玉?”
裴英娘看看左右没人注意自己,靠着李旦的肩膀,小声说,“哪一个最值钱,我就最喜欢哪个。”
她说话间,螺髻上的珠翠发出淙淙细响,束发的丝绦轻轻蹭过李旦的脸颊,宫用云纱质地精细,冰凉柔和。
李旦笑了笑,细长的指节随意翻拣两下,抽出一块五色彩络网着的赤红色兽形玉佩,“这是阿父的。”
裴英娘眼前一亮:李治贵为天子,他的随身之物,肯定是最好的!
李旦把玉佩塞进裴英娘掌心,看她似乎稀罕得不行,想往袖子里藏,摇头失笑,“拿去还给阿父。”
“啊?”
裴英娘目露疑惑。
李旦看着她,笑而不语。
裴英娘想了想,回过味来,原来李旦也会耍小心思呀!
她两手举着瑜玉兽形佩,走到李治身边,“阿父,我帮你把彩头赢回来了。”
李治怔愣片刻,看着裴英娘郑重的神情,眉眼渐渐舒展,像一夜间被春风吹绿的柳梢,霎时展现出璀璨的盎然生机,眉宇间的郁色一点点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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