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公子的随从也是锦衣随从,一派轻裘黑甲的打扮,为首的递上名刺,拱手道:“烦请代为通传。”
魍魉接过来看了眼,名牌倒像那么回事,但波月楼和热海向来没什么往来,也不知这位登门究竟是什么目的。
于是拱手回了一礼,“楼主见不见客尚不得而知,还请稍待。”
戴着面具的人轻轻颔首,虽看不见面目,但那举手投足间从容的气派,也让人觉得不俗。
魑魅撩起袍裾上楼,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雕花门,停在廊下压声回禀外面情形。
里间的人沉吟了片刻,“卢照夜?他来干什么……”
转而吩咐,“带到品藻亭去吧,好生款待,我随后就来。”
魍魉领命去了,崖儿换了身衣裳,拿烟纱障了面,才姗姗穿过天桥,往待客的地方去。
以前这位热海公子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
崖儿夜夜坐在高楼上蹭他家的歌舞看,虽没打过交道,但在她这里起码混了个耳熟。
江湖上行走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今天的突然造访,恐怕来者不善。
她心里怀着三分戒备,从临水的长廊上缓缓走过。
品藻亭的四面帷幔低垂,鲛纱轻如云,隐约透出一个身影,穿轻罗袍子,戴珠玑冠。
朱红的组缨映衬出白皙的耳廓,不见江湖人的匪气和愚顽,反倒有种末世王孙的金贵做派。
只可惜,白银的面具把整张脸遮得纹丝不露。
她提裙入亭的时候,他转过头来,面具平板得如同一张白纸上划了两刀,仅仅雕刻出眼睛的形状,乍看之下枯寂惊人。
见主人现身,他站起来相迎。
崖儿拱了拱手,“贵客到访,怠慢了。
卢公子不必客气,请坐。”
这锦衣公子的声线清雅,回了一礼道:“贸然拜会,还请楼主恕我造次。
早就听说楼主大名,上月便想登门叨扰,无奈楼主外出,未能成行。
昨日得知楼主返城了,今日匆匆前来,来前也未派人投拜帖,楼主千万海涵才好。”
崖儿说哪里,面纱外一双含笑的眼,情真意切地恭维着:“热海来的卢公子,云浮十六洲无人不知,我也是慕名已久。
不过近来琐事颇多,未来得及拜会公子。”
暗中却惙怙起来,她的行踪想必他早就留意了,连她什么时候回来都一清二楚,看来是有备而来。
她弯弯的一双眼,连眼角都满含妩媚。
亦嗔亦怨地望住谁,即便你来我往诸多试探,也含情脉脉似的。
这样的女人最是惑人,谁又能将她的凶狠和这双眼联系起来?卢照夜复客套了两句,便单刀直入道:“楼主大约很好奇,我今日为何会来拜访吧?”
崖儿倚着引枕,调转过视线,“愿听公子指教。”
“波月楼的消息一向灵通,不知楼主可听说过牟尼神璧?”
他的语速放得很慢,仔细留意着她的表情,一字一句道,“二十多年前,长渊少主与其妻携神璧失踪,这神璧最近在烟雨洲重又现身了,不知是否引发楼主的兴趣?”
他说他的,崖儿却将视线锁定在了他颈间的红线上。
细细的一缕,比头发丝略粗一些,中单的领褖有意做高,可那一线红痕还是若有似无地,随着他不经意的动作显露出来。
怎样的一种机缘,才能促成这伤痕?她托着腮,微微眯着眼,“神璧的传闻我听说过,波月楼的前任主人当初也参与过此事,公子手眼通天,想必不需我多言。
不过我本人对神璧倒没什么兴致,所以它在哪里现身,我并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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