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者生存的世界,总逃不开弱肉强食,水里也一样。
鼠白鲸个头比龙王鲸小得多,但又奸猾又难缠,成群结队围攻大鱼的架势,大约和武林各道围攻崖儿的父母是一样的。
那时他母亲把他护在身下,横跨了整个大池,鼠白鲸每天发起四五次的奇袭,最终目标都是幼鲸。
玩笑式的猎杀,杀死一头幼鲸后只吃舌头和下巴,为了那一点点的甜头,它们可以长途跋涉尾随千里,韧性简直可怕。
最后他母亲精疲力尽,母子被分隔开,他怕极了,闭着眼睛亡命逃窜,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母亲。
母亲还在不在世,他不知道。
几十年里他游过了最远的湖海,翻遍每一架鲸落,那些腐败的,被鱼虾吞食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悬浮在水里,肉屑荡漾如同海藻。
很多已经无法辨认,连他自己都弄不清,那里面究竟有没有他的母亲。
只有不停寻找,在途中就有希望。
也许他的一辈子要在寻找中度过,所以还会不会回来,他也说不清。
他模棱两可地回答:“如果有缘的话,以后还会见面的。
或者将来你决定寻找孤山鲛宫,我可以为你护航。”
他这么说,崖儿鼻子蓦地一酸,“你……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才决定回去的?”
他微微顿了下,还是摇头,“我不会生你的气,只是觉得你太执着,不懂得珍重你自己。
以后别再这样了,你经历那么多的苦难,不是为了继续在这个深渊里打滚。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离开波月楼,去过普通人的日子。”
过普通人的日子,她也想,可是真要做到何其难!
只要牟尼神璧还在,她就逃不脱,还有往日的那些仇家,波月楼归她了,兰战结下的梁子当然也归她。
只需要一个契机,身世的秘密被泄露,那么成为武林公敌指日可待。
她笑得有些凄惨,背靠着栏杆轻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就算找个世外隐居,只要有心人想找你,一样可以把你挖出来。
这世上,哪里能供我安居?我唯有日夜举着刀,刀锋向前斩尽浮屠,才有一线生机。”
言罢如梦初醒似的,直愣愣望着他,“你要走,也好。
将来如果还回来,波月楼就在这里,随时欢迎你。”
她是想到了,怕纷争再起时连累他吧!
他反而犹豫了,“我走后,谁护你周全?”
可是留下他,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崖儿这刻倒希望他快走,敷衍着:“以前没有遇见你,我也活得好好的。
现在楼里弟子众多,个个都是高手,就算那些武林人士寻衅,杀进波月楼也不是易事……”
这种道别实在让她讨厌,她胡乱摆了两下手,“你不用管我,人各有命,谁也救不得谁。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走的时候我就不去送你了,你自己多保重。”
她转过身往露台另一头去,绯色的一席春衣,裙角被夜风吹得高高扬起。
风势微歇,层叠的裙裾如瓦上轻霜降落下来,绕过石做的望柱,踏上了长廊,渐渐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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