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街面上行人不多,酒肆里也没什么生意,世界是热腾腾的。
店外一棵杨树枝繁叶茂,树冠上知了成群,在一蓬蓬的热浪里,发出声嘶力竭的鸣叫。
彼此都不说话,萍踪不定的过客,和本地卖酒的姑娘,本来也只是偶然间的一次邂逅,不必太上心。
胡狄姑娘看他斯文地一口口喝完了那碗酒,接过空碗道:“我再给你打一碗吧。”
他说不必,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
一壶酒当然不值这么多,她垂首找钱,再抬起头时他已经出门了,只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从眼梢一晃而过,她追出门去,人早就走远了。
回到临时歇脚的地方,阿傍也回来了,正站在窗口向金府眺望。
见了他,把一张地形图摊在他面前,“我在城里走了一圈,粗略画出了撤离的路线。
金府进不去,但我知道西墙的防守最松懈,从这里上去,可以直达金云览的书房。
楼主射灭了直道上所有的灯,好处是让金云览误以为波月楼的人都转移进木象城了。
虽然金缕城目前正戒严,但我料想金云览会疏于自己府内的防范,而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和木宗宗主的联系上。”
明王颔首,对他这么快就画出金缕城的城防和所有干道钦佩不已。
阿傍摆手,“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要是连这个都不行,那我怎么在四大护法里立足?”
又看看天色,日头一点点落下来,距离天黑还有半个时辰,“如果今晚不行,那就留待明晚。
我一直觉得时间太紧了,仓促起事,只怕考虑不周全。”
明王却失笑,“杀手杀人,难道还要占卦不成?之前执行的任务和这次不一样,以往只能算小打小闹,这次都攻到天外天了,再往前就是众帝之台,全武林有几个人能做到?你不觉的荣耀么?楼主有枞言相助固然如虎添翼,但人多些总不是坏事。
金缕城这么容易就穿过了,木象城必定难得多,楼里人早些到,搭人梯也把楼主送出去,否则要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明王是四护法之首,年龄最大也最沉稳。
他这些年似乎把一切都扑在他的杀手事业上了,一个没家没口的男人,现在唯一的兴致就是攻破众帝之台。
一群不入流的杀手,把那座象征着武林至高权威的城池踩在脚底,绝对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杀手也是有追求的。
阿傍摘了他腰间的酒壶摇了摇,拔下盖子灌了一口,嗬地一声:“好烈的酒!”
他轻笑,“卖酒的姑娘长得很好看,要是能攻破五城,将来我要回来找她。”
异性缘极差的阿傍很不平衡,“打壶酒都能有艳遇,世上何来天理!”
明王跳上床,一臂枕在脑后,笑道:“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女人好像都不怎么喜欢你,要不你试试男人吧!”
这下让阿傍想起胡不言那次的调侃来,他有心揶揄明王,趴在他床边道:“哥哥,那你看我怎么样?你喜欢我这款儿的么?”
明王大笑不止,一只巴掌伸过来,毫不留情推开了他的脸,“多谢,我喜欢女人。”
两个男人笑闹着,太阳一点点沉了下去。
赤红的火烧云晕染了半边天,天上出现一片奇景,一半红得夺目,一半青如碧玉。
等夜全升上来时,城里又开始弥漫雾气,这是水泽中的城池大多会有的定律,对于他们这些习惯夜间行事的人来说极有好处,越是视线模糊,越容易隐蔽。
明王从夜幕下潜出去,他身手矫健利落,男人的力与美,在那张弛之间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像一片树叶,一抹游丝,穿梭于金缕城最精美建筑的檐下屋顶。
探身一顾,金府上下灯火通明,就如阿傍说的那样,楼主奇异的突围方式确实雁过留声,在重修直道琉璃灯的同时,议事大厅里传出嘶吼:“波月楼那么多人,在眼皮子底下转移进了本城,现在你告诉我,一个都没逮住?”
笑容隐匿在明王的唇角,他轻轻一个腾身,窜进了金宗宗主的书房。
觉肯定是睡不好了,如果不是彻夜研究波月楼移动的路线,金云览应当会回到书房来。
他静静等待,到了这里,有的是耐心。
更漏滴答,时间缓慢推进,终于廊子上有灯火移过来,他侧身隐藏在垂帘之后。
脚步声近了,腰上金玉的撞击伴着足音,迈进了书房里。
金云览还在为手下御者办事不力,而大发雷霆,“金缕城是天外天的第一道屏障,交一回峰再让她闯进木象城,好歹让我脸上有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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