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犹豫了下,“让他们先撤回去,属下随侍听命,紧要关头也好助君上一臂之力。”
紫府君倒也没拒绝,只是长叹:“以前那万妖卷啊,不是本君的功绩,是那些妖怪自己愿意归顺,自己钻进神卷里去的……”
大司命脸上顿时五颜六色,知道他的意思,即便不问世事千万年,那个收妖建册的紫府君也依然健在,捉拿区区一个女子,还用不上假他人之手。
他诺诺称是,抬手挥袖,领着一干弟子悄然退下。
临走回身看了眼,君上负手站在一处拐角,凝视那个偷书贼的眼神里装满冷冽和专注。
他知道这种眼神,多次的棋差一招,已经把君上的好耐心都耗尽了。
如果一件事不能令他放在心上,多半很难成功。
但若是他决定严办,那么岳崖儿便在劫难逃。
画中人么……大抵就是这样。
在烟雨洲时,她金蝉脱壳把他玩得团团转,用的不就是这招么。
不动声色设局,对手入局后,她却抽身断人后路,老江湖的手段果然不一般。
现在轮到他做东了,他饶有兴趣看着这只秋后的蚂蚱,输赢天定,栽了别叫痛,就像他当初一样。
水榭的那头,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原来是几个野生的舞姬,正在碟盏上跳胡腾。
那些姑娘不像望江楼里有主的,打扮上比商队伎乐更奔放。
五颜六色的布条拼接成了上衣和长裤,然而只是首尾相连,中间是中空的。
一旦旋转起来,布条因惯性鼓胀如同灯笼,里面是红绸紧勒的束胸和亵裤,在光天化日之下极具狂荡的性感。
崖儿驻足看了片刻,舞姬们快速旋转,脚尖的位置分毫不移,要不是底下有碟盏,恐怕地面都要被她们钻出洞来了。
那些男人看得浑身火起,观之不足便把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
是一伙的吧?不老实的手去撩她的面纱,面纱之上的眼睛笑意盈盈,但转瞬,男人的手便不能动弹了。
结果这个举动没能化干戈为无形,男人们同仇敌忾起来,舞姬本系玩物,一个玩物凭什么择客?
眼看战火一触即发了,忽然长廊那头迸发出高声的嚎哭,一个老妇在人群间奔走,一面走一面惊慌失措地央求:“我的女儿不见了,就在刚才……不见了……求求你……求求你……”
可是求告却无门,连下跪都没人肯受。
那老妇眼见无望,掩面跌坐在地上:“天啊……我的孩子,我的女儿……”
崖儿轻舒了口气,看看天色,离太阳下山还有一会儿。
这次卢照夜出手竟然比往常早了,难道是“药”
都付之一炬,不得不匆忙补给吗?
只是可怜那女孩子,不知有没有命活到晚上。
自己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这次看见这老妇,莫名动了恻隐之心。
望江楼的那间厨司应该是个屠宰场,虽然回忆起前天晚上的场景,还是让人不寒而栗,但再跑一趟,顺便一探别的屋子,似乎也可以勉为其难。
她沉默着退出围观的人群,蛰伏在画楼外的竹林一角,静静等待天黑。
当最后一道霞光消失在穹窿边缘,她故技重施,再一次跟随那些换装的舞姬走过天桥,闪身进了雕花精美的偏门里。
还是老样子,千门万户错落而开,像个结构复杂的蚁穴。
那些墙都粉刷得雪白,白到分不清到底是石灰还是净皮宣,仿佛一眨眼墙壁就会移动,只要改变一处布局,这辈子都别想走出去。
她抬手卸下戒指边缘的环扣,勾住雕花挡板的一角。
这天蚕丝若不借助灯火是无法看清的,害怕迷失方向只有这个办法最可靠,所以说阿傍有时候也不算笨。
只是用线牵引,遇见有人的时候比较麻烦,好在蚕丝极细,有足够的长度和韧性拖拽。
绕过此间行走的婢女仆妇,她按照之前的记忆摸到厨司,但昨晚那个伙夫不在,空气里依旧残留着皮肉烧焦的臭味。
她掩住口鼻潜进去查看,奇怪那张冰做的案台也不见了,原来摆放的位置空出来,便显得这屋子无比的空旷。
难道走错了么?这画楼里到底有几处厨司?白天失踪的姑娘总要处理的,不在这里,难道被关在了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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