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子说完这话,朝依旧意识不清的江濡看了一眼,他道:“我知道你们是谁,只管生死,不管正邪的地府中人。”
姜青诉听见这话,微微皱眉:“谁说地府中人不管正邪?”
“是吗?你们管吗?若真管,卖烧饼的张老汉落得疯癫,其子心术不正,你们管了?”
苏裘问,口气中带着轻蔑。
姜青诉一怔,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这人如何知晓?看他的模样,死时也未必有二十岁。
“若真管,柳城一城池的罪孽,怎的反而让城主抵命呢?”
苏裘嗤了一声:“世间不公太多了,生人不公,朝廷不管,死人不公,地府不管,总得有人出来管一管。”
“所以你想管?”
单邪开口,上前一步慎人的威压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苏裘不动,身上衣袍被风掀起,他道:“我管有什么不妥?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才是世间应当有的秩序,有些恶人为虎作伥,却满库金银,满桌牛羊;我……一生不曾做过恶事,教书育人不收钱财,最后落得个惨死狱中的下场,这公平吗?”
“不公,却也是人生。”
姜青诉皱着的眉心没有松开:“有的善人天降灾祸也笑对人生,仅剩一块果腹的馒头亦可以散给众人,你……读书识字却恃才傲物,有能不为民,有才不为政。”
“我何曾不想为国为民?”
苏裘上前一步,似乎姜青诉这句话正好戳中他心中痛处:“去年秋试,我本应当高中入京,却因为这个不成才的公子哥儿,被诬陷入狱,辱帝王残忍,骂百官昏庸的,是江濡,并非是我!”
姜青诉一怔,苏裘苦笑:“我今日带他过来,原本只为两件事,一,要他与我道歉,因为他爹是浙州知府,便可找人戴罪顶替,害我入狱,替他枉死。
二,要他远离月若,这种敢做不敢当,从小食贪污之米的人,配不上月若!”
苏裘慢慢抬手指向单邪与姜青诉:“我的事,你们何必插手?!
难道我枉死,却不能要个说法了吗?!
我双十未到,就该断送性命吗?!”
“人之生死皆有命数,苏裘,生死簿上你该此时死,谁也留不得你,即便没有江濡写的诗,你亦会因其他缘由过世。”
姜青诉道:“若你不伤人,我倒是可以网开一面,可你因自己判断杀了两条人命,这种罪孽,谁人背锅?”
“那是因为他们都该死!”
苏裘说得激动,脚下有些踉跄,他从怀中拿出一本书,书面奇怪,正面为白,背面为黑,白纸黑字为人,黑纸红字为鬼。
苏裘道:“我从不滥杀无辜,姓贾的害人无数,姓张的无法无天,他们都是这世间的恶人,存在世间一日,便会多一个无辜之人受害。
你们那日也都看到了!
他将一名老者踢出店铺,倒在地上呕吐鲜血之余,还灌下热汤,有此心肠的,非人是兽!”
这话将姜青诉钉在原地,曾几何时,也有人与她说过这话。
几年前在柳城,朗争意的魂魄在八角塔中也这般表述世人,往往人心更可怕,比鬼还慎人,有些人为了一己私欲,甚至只为了高兴、面子、满足,便可随意践踏他人,不顾生死大事,折磨残害弱者。
这种人的确枉为人字,人面兽心,便是如此。
可……这也不是苏裘私判公正的理由。
万物皆有定数,恶者死后一生孽债都会在阎王殿里算个清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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