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是我啊。”
萧皇后慢慢转过身,头都没敢抬,敛了裙摆跪在了地上,“我是蔷儿啊。”
借着微弱的烛光,君曜看清了来人,猛地倒退了几步,方才稳住了心神,失落的长叹道:“原来是蔷儿啊。”
“父皇……”
听到这一声叹的时候,仿佛被掀起了心底最深处的悲伤,一时说不出话来。
“吓到你了吧。”
君曜上前拉起她,露出一抹长辈的慈爱平和的笑,仿佛方才的那种极致的温柔的声音,只是梦一场,不曾真的存在过。
“不,是蔷儿无礼了。”
“看你很喜欢这把琴?”
君曜抚了抚已然花白的胡须,缓缓的弯腰,拿起了案上的凤桐古琴,“这是你母亲最喜欢的琴,她当初就是用这把琴弹了一曲《凤求凰》,才被皇叔赐婚给了你的父亲。”
“是,母亲也曾与蔷儿说起过这件事。”
在她看来,母亲当年弹奏《凤求凰》的一幕,像极了杂记说书中那一段段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她亲眼见证了父母十几年如一日的恩爱,她相信,如若不是母亲早逝,他们必将是这世上最令人艳羡的一对。
君曜将琴放到了她的怀里,沧桑着声音道:“听说你琴技一点都不逊色给你的母亲,不若你就弹首曲子给我这个老人家听听吧。”
“是,父皇。”
萧皇后在一旁的锦缎软垫上坐了下来,“那蔷儿为父皇弹一曲《春江花月夜》吧,若是蔷儿弹得好,就请父皇把药喝了。”
“你这丫头。”
君曜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和你母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这辈子争名夺利,一路腥风血雨的登上帝王之位,什么都没怕过,最怕喝药了,如今老了,病了,身边却再那个“逼”
着他喝药的人了。
君曜疲惫的仰靠在一旁的玉榻之上:“弹吧,弹得好我就喝。”
看着那个操劳半生,权倾寰宇的帝王,萧皇后心里不由得涌上几分忧戚,含泪点了点头,十指轻轻一拨,流泻出一曲《春江花月夜》。
琴声悠扬顿挫,缠绵悱恻,隐有绕梁三日的韵味,又仿佛穿透了一切的悲与喜,直令人想起那久远久远的记忆。
“弹得真好。”
君曜支着身子,深深的凝望着她,却又仿佛不是在看她,眼底有泪光盈盈,霜白两鬓散落银丝几许,昏暗的烛光下,显出几分沧桑。
“那么就请父皇喝药吧,蔷儿这就去端。”
萧皇后放下膝上的凤桐古琴,正要转身去端门口的药,突然被一双手拉住。
“蔷儿,陪陪我吧。”
君曜伸手拉住起身欲走的萧蔷,“让朕好好看看你,看看你。”
“父皇,蔷儿和母亲真的那么像吗?”
蔷儿乖巧的蹲在榻前,轻轻的替他拍抚着微喘的背。
“是啊,真的很像。”
君曜突然猛烈的咳了几声,不在意拭去了口中的鲜血,静静的看着她,突然问道,“听说烨儿为了你,想要废除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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