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程一让谢镜道歉,自己绕着男人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外伤后赶紧扶人,谁知道那人蜷在地上根本不起。
周围顷刻围上来一堆没牙的老头老太,各色各样的目光之间,谢程一反应过来这人是讹上了。
这里是亟待改造的旧城区,鱼龙混杂,除了留驻的老人就是外来务工的困苦子弟,太多人都想不劳而获。
是谢镜粗心在前,谢程一不好说什么,他兜里正好有四百块现金,摸出来就往那男人口袋里塞,说着大哥不好意思啊您去买点药买点药,但这人收了钱不理人,一味哎哟哎哟喊着疼。
甚至还挪上前,拽住了他的裤腿。
四百块不够,他看出来男人的企图,神色冷了下去,刚要开口用寻衅滋事的理由请这人去拘留所,人群中就突然弹出一个燃着的香烟头,白日流星般地划出一道橙红的弧线,正中那男人汗衫短裤覆盖不到的小腿。
这点小变故不太引人注意,但谢程一看到了,在他朝香烟头发射的方向看去时,地上的男人紊乱的痛觉神经也正常了,一改哼唧哎哟,嗷了一嗓子跳起来,注视着烟头滚滚而落,然后扫描人群,怒气冲冲地在其中搜寻纵火犯。
把演技全然丢到千里之外,当场成了个惟妙惟肖的二百五。
本来还屏声静气的人群轰然发出一声整齐的唏嘘,事已至此伪装拆穿,沸沸扬扬的议论指责纷至沓来,谢程一不欲多言,轻推了谢镜一把,让他先回家,自己独身善后。
那个男人面上挂不住,站起来,叫嚣着撞人不管没有王法了,可他不敢碰比他高脸又冷的谢程一,眼珠子一转,竟然往谢镜彷徨的背影伸手。
不待碰到,一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树枝就往那爪子上砸了一下,韩宁笑嘻嘻地出现了,“既然没病没痛,兜里又揣了钱,那还不赶紧回家去啊,冲个小孩张牙舞爪地比手势干什么呢,大哥?”
她本来就高,穿起高跟鞋,更是比这个瘦小黝黑的男人高出了一个头不止,嘴里喊着大哥便是脸色却是从笑到臭。
她看起来是个斯文人,却不做斯文事,边打着圆场边挤到中间,把那人逼着后退几步,直接在气势上把人压倒了。
这变故一时间又吸引了众人的眼球,那男人本就因为被一个女人的介入而被逼退感到恼羞成怒,“你,你……”
“你什么你,我还没说你妨碍交通呢,堵在这块,我车都开不过来。”
韩宁噎住对方,趾高气昂地将摁了一下车钥匙,宝贝座驾就在不远处顺溜地回应了一声,“还是说你跟我去警局走一趟解释下什么原因导致我违规停车?”
她的打扮和旁边的人不同,尖锐的神态无不彰示她是个路过的,无法招惹的,另一个阶层的人。
那男人虽然恶向胆边生,但是也有奸猾的判断,正在犹豫着时后面有个龙头上挂满菜的大叔按了一下电动车喇叭:“能让一让吗?我还得去接我闺女放学呢!”
“差不多得了!”
身边的人再度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看他就是自己摔得!”
“碰瓷,我虽然老花眼,但看得真真的!”
“真不要脸,讹人家小孩儿。”
“哎哟这年头,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偏偏吓人家小孩子,不怕折寿噢。”
老头老太的评论从来更毒辣,那男人被说得面上讪讪,灰头土脸,只能眼神怨毒地去扶车,小声嘀咕:“碰上你们,算我倒霉。”
人群慢慢分散,韩宁抱着胳膊看那人鼠窜而去。
神色也如常下来。
她转向谢程一的方向,垂头,手摆在身后,因为让他见到自己的这一面,此时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脸红。
看完地之后又抬头望天,今天太阳好得要命,不刺眼,不燥热,全是和煦的暖意。
“谢老师,其实我就是来这儿散散心……”
“……顺便拿你腌的螃蟹。”
韩宁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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