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规涵在峨眉接到飞鸽快报,达州之围已解,心中甚是宽慰,不提即刻返回魔域之事。
朱次鲁率领丐帮中途受阻,先锋精锐半个月只进攻到距离达州二百里,江中运粮船入不了川,路途崎岖,洪门重新驱赶来的丐帮弟子攻不进来,粮草不济。
一夜刺骨冷风从北猛吹,雪花飘洒,大半懒散惯乞丐逃离控制,扔掉武器四处奔袭,朱次鲁多次派人送信给魔教尊者,请魔教派精干弟子从褒斜古栈道出奇夹击,给魔域来个出其不意,魔教掌门殷贤乱来信推託路途太远,置若罔闻,眼见寒冬将至,更令朱次鲁烦躁不安。
得知魔域并未派人出现在身后,黎规涵当即捧着飞鸽传书笑起来,一时心情颇佳,假借两位师太挽留,接连入夜到安子规茅屋“血梅居”
外赏月独酌,黎规涵先对著茅屋倾情言表一番,再借著酒劲吟诵唐宋诗篇,安子规假装听不见,吹灭灯烛入睡,翻来覆去却睡不著。
桂花夫人偷窥他天天如此癫狂,不觉暗里灿然一笑,原来俩人此前一直都钟情,只是被心魔俗事耽搁了,此刻我也不便从中作梗,便让他得意猖狂些吧。
接着坐在屋里心中暗想,据传我办法不好使,也不知魔域黎泗捷是用什麽办法退去镇神大师,少主还真是有一套,若是我能入主魔域,还是能和翩翩少主为伴最佳。
安子规乃临安人士,男扮女装入临安郊外天赋学堂读书,几年下来学识堪比男儿,不料父亲在朝中突遭变故,累及自身,一家被配至益州充军,替军士浆洗衣裳,这日在溪边险遭侮辱,恰逢黎规涵出游相救,俩人彼此锺情,安子规把他带入家中答谢,禀告她爹娘事实原委,老两口也颇乐意,请亲戚朋友热闹一番,俩人当夜拜了天地,不出半年珠胎暗结,突然安子规爹爹获朝廷赦免,一家又迁回临安居住,黎规涵因魔域有事,推託不能同行。
安子规悄然在临安生下一子,因旅途奔波劳顿,爹娘双双得风寒,挨不到年底,俱暴毙而亡,她久等黎规涵不来,派人入川送信,却不知底细无处可寄,心中不觉悲凉,整日间魂不守舍,集市上遗失刚走路幼儿,如此这般不幸之事接二连三,一时间想不开要寻死觅活,多亏邻里照顾,精心调养半年略有起色,如今她无亲无故,想起入川寻找黎规涵,入川之路艰辛,船上便病倒了,多亏峨眉道姑相救,派人替她打听黎规涵其人,不久打听到她要找的竟然是魔域天君,早已娶妻生子,安子规闻讯心如死灰,瘫坐不起,峨眉道姑念黎规涵护令牌有功妥善照顾,两位峨眉师太得知此消息,当即不由四目相视,喜上眉梢,即刻把安子规请入峨眉山,照顾她的衣食起居,隐瞒实情安顿她住下,恐魔域趁机来夺令牌。
黎规涵守在茅屋外耍了趟拳法,口中吟诵道:“雪花飞暖融香玦,玦香融暖飞花雪。
欺雪任单衣,衣单任雪欺。
月痕泪啼血,血啼泪痕月。
归去恨开迟。
迟开恨去归。
别时梅子结。
结子梅时别。”
诵完诗词收势,拿起酒壶猛饮一口拍门道:“子规,你在屋内,是否听见我吟诵当年我俩人定情诗,这麽多天闭门不出,对我熟视无睹令我伤透心思,可曾知我派人去江南苦苦找寻你,遍寻不着那种寂苦,不得已娶了妻,记得当年益州俩人一起浆洗臭气熏天衣裳,一起荷锄挖深山野笋,一起吟诵烁烁辉煌诗篇,一起执手练武……我手把手教你魔域至尊功夫,岁月虽然清贫,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悠哉时刻,这些你真都不记得了吗?”
安子规在茅屋内接连听了数天絮叨,戳到伤痛,不由得嘤嘤啜泣,再也忍不住哭诉道:“其一,你从未去过临安,便不知在众人眼中你就是人所不齿魔域天君,我为此遭受多少不白之冤;其二,家中已有家眷却欺骗和我结亲,停妻再娶,绝情无义;其三自古正邪不两立,你走吧,莫让峨眉道姑看热闹……”
黎规涵道:“子规,细听我说,当年误会我了,虽然别人称呼我是魔域中人,我却从未乱杀过人,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尤其是认识你之后,一心向善,当初你冰清玉洁淳朴善良,给我俭朴生命带来一丝美好和光明。”
安子规听罢依靠着门哭道:“你家中有妻,膝下有子,和乐一团,要我多馀之人去做甚,便弃我在道观,抛弃缘分吧。”
黎规涵更加猛烈拍门叫道:“不,子规,我妻子早年过世,儿子孝顺,如今你只要肯答应,即刻带你到魔域,和你享尽天下富贵荣华。”
安子规停下抽泣道:“其实我暗中听闻两位师太念叨魔君,便也多次去达州寻你,魔域高牆大河阻隔,高高在上凤凰山庄非我有福分能居住,我俩犹如身处两个世界,其实早已再无瓜葛,何必要我去攀龙附凤?此刻我已是出家之人,可恨,可恼,要不是你负情负义,我怎麽会丢失了我俩唯一孩儿,要不是你,我怎会孤独一人来到川蜀,蓄入道,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活着再无处可去,没人能依靠。”
黎规涵先喜后忧道:“子规,这麽说我俩真有个孩儿,我来算算,今年该二十,不,是十九岁,我俩二十年没见了,该是父子夫妻团聚时刻了,你在临安,孩子却丢失了,真乃蹊跷,怎麽能丢失了?”
安子规停住哭泣道:“记得孩儿很乖,很像他爹,邻里都喜欢他,都夸他漂亮听话,若在人世活到现在,二十岁已娶妻了。”
黎规涵急促道:“他在哪裡遗失的?不要对我隐瞒。”
安子规道:“哪年他不过二、三岁,我牵着他小手去街市上买香烛,他对我说道:‘娘,我就在这裡玩会儿,我不乱跑,记得给我买糖葫芦吃,孩儿他很乖,他说不会走开,便一定不会走开,他肯定在哪儿等我,可是我再也找不著他了。”
黎规涵心中难过“啪”
一掌把门硬生生劈开,扳住子规肩膀认真道:“如何这般糊涂,我即刻派人去临安把他找出来,孩子在哪里丢了,身体有什麽记号没有?”
安子规双手捂住脸,趴在他怀中挣扎哭道:“责怪我吧,是我疏忽大意把孩儿丢在临安街上,记得他右手臂之下有数点红痣,犹如瓣瓣血梅花。”
黎规涵盯住她双眸道:“我这便派人到临安去找,只要他还在人世,我便能把儿子找到给你,一同随我回达州魔域。”
安子规双颊红晕略点点头,黎规涵紧紧把她搂在怀中低声道:“娇妻,我明白血眉居名称来历了,茅屋里布置分明就和我俩在益州时住的一模一样。”
安子规道:“十多年峨眉道观之中,语隆师太对我最好,命人随我新意搭建此处茅屋,我仍然是俗家弟子,不过是替她们缝缝补补,浆洗浆洗,算是我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黎规涵款款深情道:“贤妻能文能武,才华出色,却屈身在此寒舍,真是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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