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样,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要是周大囡一直哭下去,她就绑了她堵上嘴把人关到最后头的猪圈里去,省得见天的碍眼。
不提疯疯癫癫的周大囡,周家其他人面色也很不好,倒不是无聊到跟她计较,而是被这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弄得心里憋闷。
又听周家大伯说:“其实也未必所有去镇上的人都出事了,这会儿还不知道雪崩到底是啥时候发生的。
只一点,那孟秀才的爹娘都没了,尸首已经被抬回来。”
张里长派出去送信的人,一到雪崩的路段就感觉坏了,立马回村寻帮手。
去了一群人挖了半天,除去那些个被洗劫一空光着身子冻死在雪里头的人之外,还有就是孟家老俩口。
他俩倒是穿的齐齐整整的,不像被洗劫过。
推算下来,洗劫和雪崩该是前后脚发生的,估计是前头结伴去镇上避难的人刚被洗劫完毕,腿脚比较慢的孟家老俩口就赶了上来,结果一场雪崩下来,全给砸里头了。
“孟家老俩口?”
周家阿奶诧异的抬眼,“他们家也要去镇上避难?穷得精光,去那干啥?对了,既是雪崩,可是完全没法子去镇上了?”
周家大伯略一思忖,说:“倒是没听说孟家老俩口出去做甚,只说能寻到的尸首都抬回来了,我怕忌讳,没敢太仔细瞧。
去镇上的话,倒不是完全不行,雪崩只是一小段路,牛车铁定过不去的,人的话,过是能过,怕是要费些劲,轻易也没人敢走,就怕再遇上这种倒霉事。”
再一次,周家上下陷入沉默之中。
这不是单纯的说旁人家闲话,而是真正发生在身边的惨案,非但如此还关系自身。
因为头两回顺利吓走了孤狼,后头下山的群狼也没打周家门前过,周芸芸原松了口气,听到这一连串的消息也忍不住将心提到嗓子眼。
她知道古代命贱,遇上灾年更是贱如蝼蚁,毕竟没亲身感受过,现在真正遇上了。
这般想着,忽而感觉有人拽她袖子。
周芸芸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是周三囡。
说来好笑,自打那一夜周芸芸为了止住周三囡的哭声,往她嘴里丢了一块糖以后,周三囡算是缠上她了,就像小尾巴一样。
甭管周芸芸去哪儿,她都跟在几步开外,视线基本不会离开。
这段时日,全家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周芸芸心里头虽有成算,到底年岁摆在那儿,不方便多说。
阿奶安排得本来也很周到,她思来想去,索性将弟弟周大金和堂妹周三囡带在身边,不图旁的,将他们安抚好,至少别给家里人添麻烦。
因而,这会儿见周三囡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周芸芸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二姐姐我告诉你,大姐姐先前老是偷瞄孟秀才,还说将来要嫁给他,说泥腿子配不上自己。”
周三囡压低了声音,在周芸芸耳边小声说道。
可这会儿全家心里都揣着事儿,屋里一片安静,周三囡再小声,还是让身畔的人听了个正着,原本神神叨叨念个不停的周大囡瞬间就清醒了,霍的站起身,就要朝周三囡扑去:“我打死你个碎嘴的小蹄子!
哪个说要嫁给他?我才不会嫁给一个没爹没娘的穷酸秀才!
我要过好日子的!”
要是周大囡没有任何反应,估计周家上下听过也就罢了,毕竟只是小孩子家家随口一说。
周大囡摆出折服气急败坏恨不得立刻上前撕了周三囡的模样,实在是令人无法不多想。
这孟秀才……
周芸芸想了好一会儿,才从原主记忆里挖出了丁点儿信息来。
说起来,杨树村也算是块宝地,小小一个村落里竟有两位秀才。
其中一位已过花甲之龄,也就是拿了周家阿奶五文钱,给周芸芸取了如今这名讳的老秀才,另一位就是方才他们所说的孟秀才了。
周芸芸依稀记得那位孟秀才比周大囡大不了两岁,去年刚中,还盼着缓两年再下场考试,好搏个举人功名来。
如今孟家老两口全死在雪崩之中,他守孝三年,是赶不上下届科举了。
除此之外,只记得孟家格外得穷,家里没两斗存粮门窗关不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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