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先前的话题有些沉重,四人皆沉默了下来。
小阿斯也木意外的乖,拿着竹杓替几位客人在土陶碗里盛满了穆塞莱斯,碗里的酒稍微有些混浊,华鸾素端起来闻了闻,极是讶然:“这酒闻着同大周皇宫之中的葡萄酒味道倒有些相似,只是此酒更为芬芳醉人。”
吐迷度得意一笑,大大饮了一口穆塞莱斯:“穆塞莱斯一向是西域进贡中原皇室的美酒,前朝大唐就有位才智超群的诗人写过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瑟琶马上催’,这诗中的葡萄酒指的正是穆赛莱斯。”
华鸾素向来以为他粗豪,被他这文绉绉的模样惊住,咕咚咽下去一口酒,差点呛着,滟滟双目睁得老大:“你读过书?”
秋波盈盈,难得细细将这沙盗头子端详。
吐迷度一张俊脸顿时黑了半边红了半边,心中固然气愤她对自己有藐视之意,又被她盈盈双目瞧得面颊作烧,亏得贺凤冷出言解围:“大哥虽在碎叶城长大,可身边自有辅佐之人,皆是文武兼备之材,不但要熟知回纥治国之道,还要知晓邻邦风物,这句诗极是出名,且是因为夸赞西域葡萄酒的,他岂有不知之理?”
华鸾素见得他恼怒,假作不知,又大大饮了一口酒,赞叹不绝:“马木提大叔的酒酿得真是极好,这酒中隐有花香。”
小阿斯也木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得意道:“阿爸在这瓮酒里加了蔷薇花,闻起来很香呢。”
又委屈的嘟着嘴:“可是阿爸不让我喝。”
被华鸾素曲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指:“小馋猫,将来长大了喝也不迟啊。”
他红着小脸在额头上摸了摸,假装大人一般咳嗽了两声,板着脸儿指着另四瓮一一介绍:“这瓮里加了老虎和狐狸血,阿爸是最勇敢的猎人。
这瓮里加了整只烤全羊,阿爸说这叫肉酒,这瓮里加了药材,阿爸说给哥哥们喝最好了,这瓮……这瓮……”
他苦恼的瞪着那瓮酒,抓耳挠腮,最后涨红了小脸,丢下一句:“我去问问阿爸这瓮酒里加了什么?”
蹦蹦跳跳着跑了。
惹得华鸾素大笑不止,扬声逗他:“小阿斯也木,你是不是偷喝葡萄酒了?怎么想不起来了?”
远远的传来一声极不服气的反驳:“我才没有,坏哥哥!”
这下连其余三人也忍不住浅笑拂面。
华鸾素自己拿了竹杓,挨个尝了尝肉酒与虎血酒,只觉滋味各有不同,但皆入口醇绵,比之大周皇宫之中的葡萄酒味道更要醇厚几分,赞叹不已。
拖过那瓮加了药材的酒,却被吐迷度劈手夺了竹杓,放置在另一边。
他与贺凤冷皆不肯碰那瓮酒。
韩眉也隐约猜了出来,只抿唇不语,唇角微弯。
华鸾素大为奇怪,非要尝尝这药酒有何奇特之处,夺了几次皆被吐迷度阻挡,此刻抢夺一瓮酒,实在用不上她的轻身功夫,四人踞桌而坐,贺凤冷与韩眉冷眼观战,吐迷度这沙盗头子力气又意外的大,她眨眼便落了下风,狠灌了一口蔷薇香的葡萄酒,指着他不依不饶:“这酒里定然有古怪,不然你为何不肯给我喝?”
他们此刻身处葡萄长廊之下,一条四五丈长的葡萄长廊,皆是木架支起的葡萄藤,藤蔓相接,葡萄累累,遮天蔽日,纵有骄阳似火,也被这藤廊阻拦,其下倒极是清凉舒爽,隐有果香与酒香缠绵。
吐迷度见拦她不住,涎着脸儿凑上前去,意味深长道:“娘子要是今晚肯与为夫圆房,为夫这就喝下这瓮酒去。”
这般私密的话,本应是夫妻闺房趣事,但二人一则有名无实,吐迷度并不曾避讳贺凤冷,二则大漠男儿向来不喜藏着掖着,大沙海一众男子这几年行匪类之事,言语放肆,早非碎叶城中城主护卫,其中尤以城主吐迷度为最。
可惜对面的女子非是世家闺阁女子,相处时日久些,竟连一丝拘谨也无。
偏她又对吐迷度并无绮思,此刻恍然大悟,粉面含笑,吊儿郎当指着那瓮酒调笑道:“听说此地的红毡房极是有名,不如你喝下这一瓮,今晚去红毡房度个良宵,如何?”
原来这瓮中所酿的穆塞莱斯是加了枸杞、红花、肉苁蓉等药材的葡萄酒,却是男子壮》阳养身之酒。
华鸾素久在江湖,一点就透。
她来此间些许日子,已知红毡房乃是大漠繁华之地的温柔乡销金窟,有着西域最美的舞娘,最动听的歌声,最销魂的舞姿与最热情的妓子。
来往胡汉行商每每在红毡房流连不去,耽搁归期的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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