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说死不了,“让他缓一缓,很快就会对本座言听计从。”
王在上长出了一口气,见缝插针地向盟主表示自己刚才惊呆了,跟到这样一位上司,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絮絮夸赞:“没想到主上居然是神仙,难怪属下第一次见到您,就被您的风姿所折服了,您实在是人中龙凤,凡界之光。
别管那条鱼怎么想,鱼脑子本来就小,不会想事儿。
反正属下会一辈子追随主上,只要主上需要,属下为您披荆斩棘,绝无二话。”
盟主露出了鄙视的表情,他可没忘白狄人有多彪悍,当初为了收伏他还打过一架。
王在上的身手远没有嘴厉害,趴在泥地里还骂骂咧咧什么狗骨头、瞎贼,被他一脚踩在后脑勺,整张脸杵了个大坑,鼻梁上皮都蹭破了,才老实下来。
风姿?不是背后总叫他小白脸么?他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有这闲工夫嚼舌头,不如去看看他现原形没有。”
王在上讪讪住了嘴,忙又爬上船舷。
这一看,看出一身冷汗来,船底的水变得墨黑,仿佛一下航入了无底的深渊。
再定眼打量,才看清原来是一条大鱼停在宝船的下方,虽然两边的胸鳍被铁链穿透了,但要是发起疯来,背脊一拱就能把他们掀翻。
他退回来,心有余悸,这就是深海给人最震撼的恐惧。
他咽了口唾沫说:“形是化了,大得没边。
主上,您用大鱼给我们拉船,不怕它忽然发狂,把我们全掀进大池里么?”
厉无咎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转身将一个铜铃挂在桅杆上,“摇一声他会前行,摇两声就停下。
放心,他的神识在我手上,拱不翻你。”
王在上听了试着去摇了一下铃铛,拴在桩子上的铁链顿时绷直了。
他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手里的活计,果然宝船徐徐前行,逐渐加快了速度。
他抚掌大笑:“好使!
这大鱼,能抵一百个船工!”
厉盟主撇了撇嘴,背着手转身,慢悠悠走进了船舱里。
从半开的窗口往外看,一轮残阳如血,悬在大池尽头的天幕上。
风里有咸湿的味道,横扑在脸上,尽是黏腻。
他伸手把支窗放了先来,舱里陷入一片昏暗。
船在匀速航行,冤家对头也没有那么快追来,他趺坐在重席上,双手结印,像千万年前一样,开始入定冥想。
冥想是用以清除内心杂念和欲望的一种途径,穿过泥沼,回到原始的状态,那时的他是什么呢?也许是一只青鸟,也许是一粒沙。
本应该心无一物,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残存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飞速旋转。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尸林的,但记得那么多的修行者,没有一个愿意理睬他。
他走过一片水塘,终于在塘边遇见一个正在看蝌蚪的人。
那是个少年,十六七岁光景,长着一张十全十美的脸。
见了他,很高兴地对他笑,说他养的蛤蟆生孩子了,邀请他一起观赏。
他不明白蝌蚪有什么好看的,但因为寂寞,还是和他一起在池塘边蹲了一下午。
那么无聊的事,他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不会再干了,谁知犯傻也有瘾,后来他跟着他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
尸林里的人都在独自修行,只有他们,永远形影相随,时间都花在看花看草上,根本就是不务正业。
安澜说:“齐光,你看他们,一个个休行修得愁眉苦脸,眼袋都快掉到肚脐眼上去了。
我们用不着这样,说说笑笑就能成事,因为我上面有人。”
他失笑,“你是有人,我不一样,我还是得修行,但愿能早日修成正果。”
“我有人不就是你有人么。”
他拍拍胸脯打了保票,“我给你加持,不管成仙还是成佛,我一定带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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