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波在路上不敢高声,只恐被人听了去,至回了徐家的小屋,再不顾及,遂叽叽喳喳地又道:“别看我外面的衣裙旧了,其实里面尽是新绵的衣裤,又厚实又暖和。
做人就应该这样,底蕴要充实,外表倒不是主要的!
就比如我吧,明明貌美如花,但是我以自己的才德为傲!”
徐叔父听了她的道理,也被逗笑了,“好吧,我们素波毕竟是世家女,容貌出众又算得了什么,蔚然有林下之风方才令人赞赏。”
说着又拿出笔墨,“过年也不能断了练字!”
自叔父见了素波的字,便将教导她习字列上了首要日程。
在徐宁看来,素波如果不识字并没什么,或者不会写字亦无关紧要。
徐家固然几百年间女子都是读书的,但也有因为种种原因未读的——但是素波把字写成如此丑的样子就不应该了!
性情一向温和好说话的徐叔父在这教素波写字时很严厉的,他绝对绝对不能允许徐家女写如此一笔烂字!
其实素波很委屈,她的字并没有那样差好的吗?
她前世也是大学生好的吗?虽然是二本,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呀!
她从六岁上小学一直到大学一年整整用了十三年的时间学习!
不,十四年!
幼儿园还有一年学前班也在学习!
上了这么多年的学,还不是一直在写字,不论老师还是同学们从没有认为她的字非常丑啊!
而且她还曾经上过半年的书法班的呢!
否则怎么会用毛笔写字!
但这一切都改变不了她的字在徐叔父的眼里就是不能忍,比什么都不能忍!
徐叔父亲自写了字帖令她每日临摹,从研墨、拿笔开始教导她,一定要她能写出一笔符合世家女身份的字。
还好,就如自己很快学会了许多的技能一样,素波的字也很快有模有样了。
徐宁在一旁看了半晌,一丝笑意浮在脸上,口中却道:“空具形状,意态却还不足,过了年每日再多写一百个字吧。”
素波应了,叔父是为自己好的,多写就写吧,只是有些浪费笔墨,笔墨是很贵的呀。
徐叔父见素波写得用心,便道了一声,“你只管慢慢练,我出去走一走。”
素波便知道他又去找徐家旧宅了。
先前还瞒着自己,但时间久了,特别是一次要洗衣时从叔父的衣裳中拿出了那张房契,素波才知道他的心一直没死。
每于沐休时出去,恐怕应该都是去崇仁坊的,眼下到了年前,恐怕思乡之情更甚,所以也越发想找到徐宅了吧。
素波先前还劝了两回,却怎么也劝不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徐素波,所以对徐家的宅子便没有叔父执着,只看眼下京城的乱状就知道了,如果真有那样一个大好的宅子,还不是早让人占去了?
但是叔父总要亲眼看到这个结果才会死心的。
果然,很晚的时候,叔父失魂落魄地回来了,“素波,我们果真没有家了!”
虽然素波一向对徐家的宅子没有奢望,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失落的,到了此时她才知道自己虽然一直坚持徐家旧宅找不到了,但是心里也暗自盼着能够重新找回来。
毕竟当初他们叔侄二人江阴被大水冲没了的家时正是为了投奔京城的徐宅而来。
而且,真找到了徐宅,他们的生活一定会好许多。
现在一切真正幻灭了。
素波勉强笑着,“叔父,你不是常说,‘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吗?如今我们在相府里安安稳稳,正应该把这里当成故乡的。”
叔父自然也是懂的,不过失意之情总难一下子就散去,“当年我们徐家兴盛时在京城做官的就有十几位,那宅子也一扩再扩,能住上百人。
但凡徐氏子弟入京,便都在那宅子里落脚,先前你父亲年少时还曾住过呢,现在不想倒姓孙了。”
“说是邓太尉手下的一个大将,入京后便占了此处,明明我们家还有人呢。”
徐叔父喃喃道:“虽然将门匾上挂了孙府,可是我围着墙转了几次,终于在上一块墙砖上找到了一处还没有抹掉的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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