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书这么说就几乎是说他已经查到了证据的意思了,只是因为大皇子是皇室成员他才不好明说。
大皇子听了这话立刻站了出来,“父皇,董大人这是污蔑,刘大人是我外祖,我自然与他亲近,至于贪污一事,我却从未听外祖说过,更不必谈参与此事了。”
他说完转过身与董书对质道,“我身为皇子,说的不好听一些,有权有势也不缺银钱,为何要冒着风险去贪污呢。”
就是有权有势才有能力去贪污,何况又有谁会嫌钱少呢,大皇子说出的这个理由可以说是毫无说服力,但董书却不能如此辩驳,他只能垂下眼睛,用一种极为平静的声音说道,“下官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查案的时候查到了一些东西,才会有此一问而已。”
“董大人到底查到了什么,竟然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大皇子眯着眼睛问道,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戾气。
他与官员之间的往来都是经由刘廷辉之手办的,而他与刘廷辉之间有事几乎都是当面协商,因此自问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但董书现在这态度却又让他心里起了几分疑虑。
实际上董书也确实没有查到什么有利的证据可以指正大皇子与这件事有关,他之所以要说出来,不过还是因为一种明知真相却无法揭露的感觉让他憋闷而已,他不吐不快。
大皇子看着董书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的疑虑顿时去了大半,他转过身以一种笃定的语气对乾嘉帝说道,“儿臣与此事绝无干系,还请父皇明察。”
董书是什么人乾嘉帝还是知道了,而且他能坐上皇位也不可能不懂这其中的关窍,虽然心里知道大皇子与此事脱不了关系,但想到大皇子早逝的母妃,乾嘉帝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你虽然没有参与这件事,但刘廷辉作为你的外祖兼太傅,你竟然对此事毫无察觉,这也不得不罚。”
大皇子的母妃是乾嘉帝还是个皇子时所娶的侧妃,当初乾嘉帝与兄弟夺位的时候,她为了救乾嘉帝而死,恰好死在了最美的年纪和最富恩宠的时候,因此也便成了乾嘉帝心里永远的朱砂痣,乾嘉帝于是把这些宠爱都留给了她唯一留下的儿子。
刘廷辉曾和大皇子说过这段往事,因此大皇子平时行事也是颇有几分肆无忌惮的样子,但此刻乾嘉帝虽然没有追究董书所说之事,但他说话的语气也显然是真的动怒了的,大皇子虽然嚣张,但对于乾嘉帝的脾气却是摸得很清楚的,他见状也立刻换了一副愧疚的表情,声音有些沉痛的说道,“父皇说的是,因为母妃去世早,儿臣便不自觉的与外祖亲近,想多听一听母妃的事,但竟不知他暗中犯下了如此多的罪行,儿臣甘愿受罚,请父皇务必不要手软。”
乾嘉帝一听到大皇子提起母妃,对他的怒意便散了几分,尤其是看着他那双与他母妃相似的眼睛,一瞬间,心里面也觉得这孩子怕也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他声音缓了缓,最终叹息一声说道,“罢了,你便先闭门思过三个月吧。”
这处罚真可以说是不痛不痒了,但大家却好像已经都习惯了似的,除了几个人的脸上露出些许愤懑之色,其余人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一丝变化。
最终此次贪污案的主犯刘廷辉罪无可恕,抄没家产,亲族全部贬为庶民,三代之内不许参加科考,而刘廷辉因为这些年照顾大皇子有功,免去死罪,与其家眷一起流放三千里。
而从犯程远明因其主动招供,且提供了关键的证据,同样免去死罪,与其家眷一起流放琼州。
剩下的涉案官员斩的斩贬的贬,因为考虑到官员交替和民心稳定的原因,真正判死刑的还是少数,还留了一部分等待后期慢慢处理,只是主犯都没被斩,大家心里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等乾嘉帝把处理的结果都一一宣布后,突然又有人跳出来说,“陛下,还有一人应该论罪处理。”
这一次问罪的官员已经够多了,乾嘉帝实在是不想朝中再有官员再被牵扯出什么来了,因此他看着那个官员,语气不算和善的问道,“还有何人未问罪?”
这个官员正是大皇子一派的人,他听了别人的话,知道傅荀竟敢违抗圣旨暗中到大理寺查案,便存了想在大皇子面前邀功的意思,他知道傅荀是太子一派的人,且大皇子向来讨厌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于是他便先暗中对大皇子谄媚的笑了笑,然后才对乾嘉帝说道,“我要说的正是正在停职留查的大理寺少卿傅荀傅大人,陛下曾亲自下令让傅大人停职,但在此期间傅大人却还经常去大理寺与董大人一起查探案情,陛下,他这是抗旨不遵,恳请陛下彻查!”
这事情其实不大,但偏偏是在这个关口,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他家明里暗里纷纷都把目光投向了傅荀。
虽然今天是破了一桩大案,但这涉案的人一个是陛下最宠爱的大皇子,一个是大皇子的外祖,似乎还有他自己的岳父,这些看陛下的脸色就知道陛下对于这件事并不是很满意了,董大人向来就是那个脾气,陛下也动不了,如今看来,这个在停职期间还劳心劳力的傅大人似乎要成为池鱼了。
于是又有几个人在大皇子的眼神示意下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虽说傅大人所为情有可原,但此风不可开啊。”
乾嘉帝看着底下的人一个个都似乎是要维护公理正义的样子,看向傅荀问道,“你有何话说?”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傅荀会如何应对的时候,他却主动向乾嘉帝下跪请罪道,“臣甘愿受罚。”
这是就这么轻易的认罪了?大家脸上都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乾嘉帝似乎也没想到傅荀连解释都不曾就直接领罪了,他便直接问道,“你觉得该如何罚?”
傅荀似乎也没想到乾嘉帝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如何罚?他装作愣了一下的样子,才说道,“臣如今已经被停职了,罚无可罚,臣愿自请外放出京。”
都说地方四品也比不上京中六品,这自请外放的人除了一些想磨砺自己的,其余的也都是不得已了,但傅荀如今这情况,说的好听叫外放,说的不好听就是贬谪,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都是个未知数,大家纷纷觉得傅荀这怕是一时气性上来了脱口而出的话,若陛下真把他外放了,等他气性过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后悔呢。
但那几个一心想讨好大皇子的人听到傅荀这话心里却乐开了花儿,怕他反悔似的,立即接着他的话说道,“傅大人此话说的甚对,傅大人此时本就是戴罪之身,如今若是被外放做官,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磨砺自己一番,将来也好为陛下出更多的力。”
刚刚贬了一批,现在又有一个自请被贬的,乾嘉帝今天一早上心情都不好,现在看着傅荀这副似乎毫无畏惧的样子,也不考虑他所犯之事是大是小了,干脆便满足了他的心愿,“既然你自愿如此,那我也就满足了你。”
乾嘉帝说完便在脑中思考着该把人往哪儿放,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此时站出来说道,“启禀父皇,儿臣听说徐州一带进来有水匪作乱,儿臣觉得可以让傅大人前去协助剿匪。”
水匪一时是真是假暂不可知,但大家都知道徐州地处江南,地方富庶,太子说这话想保自己人的意思很明显了。
第47章好,高兴呀!
大皇子可不希望自己这边损兵折将,太子那边却没费一兵一卒,因此他也站出来说道,“太子如此一说,儿臣倒也想起来,滇洲一带据说有苗人作乱,儿臣以为让傅大人去正合适。”
太子听到这话有些气愤的看了大皇子一眼,而后才像是妥协了似的说道,“梁州一带地方荒芜,向来缺少人手,或许可以去那里。”
乾嘉帝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为着一个官员贬谪到哪儿的问题几乎要争执起来,此时看着还跪在地上不声不响的傅荀就越发不顺眼了,徐州太富,他不想让人去,滇洲他一个文人去了几乎是送死,乾嘉帝即使看人不顺眼也绝非草菅人命的人,因此他大手一挥直接决定道,“就贬为梁州司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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