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达时常卧病,傅云章临行前托仆人照应姚家,一应柴米油盐生活所需代为采买,姚文达从不收治下分文,但心中认定他是自己的学生,便没和他客气。
傅云英受傅云章嘱咐,搬来武昌府后,人虽未来,也三五不时着家仆过来看视。
姚家老仆知道她是傅云章的弟弟,对她很是感激。
“那位崔大人……”
傅云英话锋一转,漫不经心问,“是几时来的?”
老仆脸色变了变,探头左顾右盼,压低声音说:“老爷刚刚嘱咐过我,让我和小相公说一声,京中出了大变故,小相公记得去信提醒二少爷,进京以后,千万莫要前去拜望沈阁老!”
他顿了一下,弯腰说:“刚刚那位崔大人就是罢官了的,他可是侍郎老爷,官帽说摘就摘。
这官老爷啊,不是那么好做的。”
傅云英神色不变,点头应下。
同安二十年的前三甲,状元姚文达被排挤出翰林院,挂了个提督学政之名,却处处受沈家掣肘,无法插手湖广学政之事。
榜眼的仕途更为坎坷,早已不知身在何方。
当年的同榜进士云散四处,有的默默无闻,有的已经离世,有的闲云野鹤,有的连遭打击一蹶不振。
现在平步青云,大有成为沈介溪左膀右臂势头的探花郎崔南轩也折戟沉沙,罢官归乡。
官场局势瞬息万变,犹如航行海中,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一帆风顺,转瞬间惊天骇浪,船毁人亡。
…………
从姚家出来,赵师爷径自带着傅云启和傅云英去贡院街,生员们要返回江城书院,赵琪急着往范府去打听崔南轩南下的原因。
大家拱手作别,各自散了。
“有把握得第一吗?”
回到家中,丫头们奉上温茶,赵师爷撩起道袍衣角,端坐于正堂前,劈头就问。
傅云启瞠目结舌,惊出一身冷汗,意识到赵师爷不是在问自己,偷偷瞟一眼傅云英。
幸好不是在问他。
傅云英接过茶盏送到赵师爷面前,道:“老师不是教我要戒骄戒躁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若别人多矣。”
赵师爷捋须微笑,吃口茶,“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若考赋诗或是古文,你确实不及赵琪、苏桐他们。
考帖经,做八股文,却都是你的长项了。
加上这半个月我不辞劳苦的指点教导,你一定位列前十。”
入院考试比童子试简单,靠的无非是死记硬背的功力和对格式的套用,真正考文采的地方不多。
所以像赵琪、苏桐这样才华出众的学子很难在入院考试中出头,因为大家都答得差不多,纯粹比记忆力和底子扎不扎实而已。
大才子考帖经,一身才气无处使。
傅云英基础打得牢,擅于模仿,文思不如苏桐、赵琪,对文题的把握力和阐述论证逻辑却比他二人要强。
而且她少年早熟,眼界比同辈学子更为开阔。
赵师爷信心十足,觉得她很有可能拔得头筹。
因为她不仅准备充分,正好年纪比苏桐和赵琪小,又生得灵秀,这可是一大优势。
科举考试中有一条众所周知的潜在规则:考官一般会对年纪小、风姿出众的考生格外宽容优待。
比如金銮殿上那位万岁爷爷就毫不掩饰自己对相貌过人的官员明显的偏爱,喜欢招揽年轻贡生,也不管官员是否有真才实干,合眼缘的就拎到身边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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