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三人见礼毕,在蒯广徽引领下,刘义符进入草庐,见前庭大院非常宽广,两边的回廊下立着箭靶,二门两侧廊檐下各立着一个兵器架,上面插着槊、矛、戟、棍、戈、铍,还有短兵刀、剑、锤、斧等。
刘义符走过门口,不禁多看了几眼,讶然问:“不想此处还有戟与戈铍,这可是古兵器啊,如今战阵已淘汰,却不知可还有人习得?”
“兵器形制不同,其功用战法亦不同,展示兵器仅便于弟子识得,若要习其法却也不难,只须下苦功罢了。”
蒯文徽回道。
“甚是甚是!”
刘义符点点头,入二门穿廊,发现两边房舍都开着大窗,有的没关上就能看到里面摆放着很多小几和短案,约三十来个席位,呈扇形围着中间的宽榻,如讲堂教室一般,顿时心中明悟,在这儿讲经授徒的恐怕不止蒯广徽一人。
果然过中庭,两边许多房舍中也是这样的摆设,只是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不过后庭就要狭小许多,院落里很干净,一边墙角处耸立着一株大柳树遮住了朝阳,两边的房舍都琐了门,只有里侧东角处三间房是开着门的,一名头裹巾帻的老仆出来看了看,又钻进了房内去,一会儿与两名小僮取了草席和小方案出来,在院中垂柳下摆上。
“二位不嫌寒舍简陋,便请席地而坐如何?”
蒯广徽伸手相请。
刘义符微笑着谦逊道:“两位长者但请先坐,小子才具不足,聆听二位高才教诲。”
“陛下何须太谦,请上坐!”
何承天谦让相请,而蒯广徽只是笑而不语,礼让适可而止表明态度就好,刘义符当仁不让地跪坐到了方案后,两人这才落坐。
“如今时局,不知仲度兄如何看?”
何承天开口,直接切入正题。
蒯广徽沉吟片刻,回道:“时局?不知郯城何所指?若论天下时局,当然不算好;若说我朝时局,呵呵……郯城你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大局上已掌握先机,是吉无咎也!”
“既知是吉无咎,仲度兄何不出山襄助一二,难道忍见你教的这些弟子去建康被排挤而归?”
时日已久,刘义符听说过,何承天原表字仁裕,因避先帝名讳未再用字,而用祖籍郯城之号称之。
而来此之前,也听说蒯广徽出自襄阳大族蒯氏,这时也就颇为注意蒯广徽的态度,恰好两名十一二岁的小僮端着托盘上茶,蒯广徽却抬手示意,端起了茶盏,浅尝不语。
刘义符想了想,便也开口道:“想必蒯公听说过,小子如今已立中府,正急需贤才,蒯公隐居山野授业,才德令小子钦佩,然……此僻野苦寒,弟子求学艰辛而仕途晦暗,若转为官学则是两全之策,蒯公意下如何?”
“官学?”
蒯广徽有些惊讶,却不以为然道:“陛下即便大兴官学,恐也未必有什么好处,当世高门与豪宗不知凡几,若兴官学能不纳高门弟子吗?”
刘义符闻言一怔,蒯广徽所言还真是一个死结,高门为了家族兴盛,大设官学他们一样能侪身上流,仍会弄权不止,不过这也好办,刘义符微微一笑道:“高门之所以长盛不衰,不过是兼并土地,广蓄奴仆经营货殖,若釜底抽薪,不知其还能世袭朝堂吗?”
“若如此,陛下要打回建康,恐怕阻力很大,遥遥无期啊,想要立足荆襄,怕也要经历几翻动荡。”
蒯广徽微微摇头,又道:“世之名士者不少,如在京大儒雷次宗,江州隐士陶渊明者,多眷恋田园而无意为官,非是不愿,而是仕途险恶,律法不修,出仕多不得其志,实不若归隐授业啊。”
什么仕途险恶,律法不修?你只想做官而不想做事,等着天上掉馅饼呢,既号称世之名士,心里还有国有君,有点逼数吗?
什么雷次宗,什么陶渊明,刘义符都听说过,前者是豫章隐士,擅《三礼》、《毛诗》等,被先帝强征到京为诸皇子授业,现仍居京中;而陶渊明也是文学之士,早年出仕就站错队,先仕桓玄有了污点,而先帝不计前嫌征辟为参军,他又觉得未被重用而辞官,已三次出仕又三次归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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