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锦城捏了两下手里握着的手,慢慢道:“明日……先不走,再等等。”
阮唐点点头,接着话问:“为什么呢?”
周锦城没有回答,走了几步,反问阮唐:“下午锦重再来过么?”
阮唐听见“锦重”
两个字,顿时有些泄气,脑袋一垂,说:“没有。”
“下次不要吵嘴。”
周锦城不会调解他们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能这样干巴巴地说一句。
周锦城知道,这个小傻子最是小肚鸡肠,他比周锦重大了好几岁,肚量却只有丁点儿。
两个人喜欢在一起玩,偏又都爱较真,谁都不让谁,周锦城想不通他们哪来那么多可生气的。
平时阮唐只要看着不大高兴,或是白天不往外跑,那就一定是前一天跟周锦重恼了。
不光这样,这小傻子的气性还大,拖到最后,回回都是周锦重先来找他。
回房后,周锦城在桌旁坐了半晌,阮唐跟他说了好几句话他都好像是没听见,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周锦城突然站起来,没头绪地在地上踱了两步,又冲阮唐说:“你去找锦重玩会儿,他要是看着不高兴,你就别跟他生气了,哄哄他。”
阮唐趴在桌子上不动弹,倒不是不愿意的样子,只是有些犹豫,“那要是他不想跟我玩怎么办?”
周锦城走到阮唐跟前,拿手摸摸他的头,又搭在他肩上,低头看着他说:“不会。
他娘病了,可能心里难过,不是不想跟你玩。”
周霖辅说,奶娘给林素岚的陪嫁丫头说的,看见周锦重偷着哭过几回。
林素岚的病府里上下大都知道了,只瞒着一个周锦城。
周霖辅直到今天才说,周锦城去后头看躺在床上的林素岚时,那人已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一双眼睛和两颊全都深深地陷了进去,脸上只剩下层皮,颧骨突出,上头浮着一层病态的红,眼里却没多少光了,连转头都需要大喘气的样子,看见周锦城进屋却生了气,极力想要大声:“谁叫你来的?你不好好温书,跑来这里做什么?!”
但她生气也不过是短暂的一刻,没多久,就按着胸脯咳了一程,撑不住睡了过去。
周锦城在床边一直坐到夕阳西下,浑身骨头都僵了,床上的妇人睡得无声无息,胸口也没什么起伏,仿佛已经死了。
“病了?”
阮唐坐起来,慢腾腾地眨了下眼睛,“流血了吗?”
周锦城摇头,“没有。”
这回他把手放在了阮唐的脸上,他的手很大,阮唐的脸很小,这么一来,就能握住半张脸,掌心里的皮肤温热软绵,周锦城安慰小傻子:“生病不是流血,不怕。”
阮唐看了看周锦城没什么表情的脸,从凳子上起来,抱住了周锦城的腰,有些可怜地说:“我去找锦重,我听话,哥哥不要伤心,好不好?”
周锦城抚着阮唐的后脑勺,嗯了一声,没有说自己不伤心。
第20章
周锦城没能进京应试。
林素岚死在他去看她的第三天,之后便要守孝二十七个月,期间不得应考、嫁娶。
那是个晴朗的半上午,萦绕着厚重汤药味道的房间里,周锦重跪在床边,周霖辅在一边站着,林素岚握着周锦城的手。
她瘦的不成人样的一小具身体在锦被下面看不出起伏,脸颊和眼睛都深深凹陷下去。
她流泪流得很凶,不住地用气音说对不住周锦城,害他不能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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