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副“生无可恋”
的面色对着墨九。
墨九挑着眉梢,却呵笑一声,慢慢起身站起。
可这一站不打紧,她受伤的脚跟着吃痛,一个不稳,又重重坐了回去。
大抵太痛,她语气不善,“萧六郎,若非看你美貌大方温柔贤惠还懂点儿医术,我才不愿意委曲求全纳你做妾哩。”
都以为她又在发疯,可话音一顿,她却抬起了下巴。
“你不愿做妾,莫非是嫌我?觉着我配不上你?”
看着她大红的鸡冠脸,众人皆叹:这不是明摆着的?
然而墨九昂着脑袋,却冷冷一哼,“我堂堂墨家钜子,纳你做妾,未免还会亏了你?”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暖阁里轻松的气氛顿时僵滞了。
这墨九竟然直接承认了?
谢忱为了证明她是墨家钜子,为了从她身份入手攻讦萧家,从她还没有嫁入萧府开始,就已经在布局了。
几个月时间,他与萧家明争暗斗,把儿子的小命都搭进去了,也没有达成所愿,哪晓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放开紧攥的拳头,谢忱声音中难掩激动,“墨氏都认了,萧乾,你还有何话可说?”
瞪一眼萧乾,他默了默,又向至化帝重重拜倒,“陛下,萧乾欺君罔上,有贪图社稷之心,不可再姑息养奸了!
陛下想想,若非这墨氏天生愚笨,没有与他沆瀣一气,恐怕这会子乱臣萧乾已经拿着墨家的利器,串通好彪悍的北勐草原部落,拿着我南荣遗失的军备物资,策反南荣兵卒,行那篡位夺权之事了。”
篡位夺权乃是大事,敏感之事。
一般情况下,这词出现就是忌讳了,轻易不能说。
可谢忱胜利在望,已经不忌猛药。
他话音绕梁,又重又快,但他说完,暖阁仍只有静寂。
至化帝没有开头,其他人也只静观。
兹事体大,人人都在打肚皮官司,脑子里九转千回。
只有墨九一个人依然故我游离在状态之外,指着谢忱道:“你这老头儿说话真奇怪,我是不是墨家钜子,与萧六郎有什么关系?”
目光一厉,她沉下声音,龇着牙做凶恶状:“……你是不是故意欺负我六郎?”
与一个疯子没什么可说的。
谢忱回避着她逼视的眸子,懒怠理会她,只瞬也不瞬地看着至化帝,想第一时间从他眸底看出“圣意”
,以便做出相应的对策。
“陛下,小不动,则大乱矣!”
他生怕有变,不停相劝。
但至化帝久久无语。
身为皇帝,他心里的挣扎比任何人都激烈。
对臣子来说,江山社稷的稳定,对他们的好处在于分这一杯羹的时候可以更轻松,滋味儿可以更美妙,但对于皇帝来说,江山是他的江山,是他们家子孙后代世世代代的江山,不能马虎做任何决定。
要动萧乾,他至少有三个方面的顾虑。
第一,萧家和谢家数十年来的敌对状态,实际上,对南荣皇权有一定程度维稳的作用,聪明如至化帝,本身并不愿意打破这种平衡。
这也就是为什么宋熹做了太子储君,他又想将最爱的女儿嫁给萧乾做安抚的根本原因。
臣子之间打架了,皇帝就安稳了。
若臣子们都拧成一股绳,他们将会对付谁?不就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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