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学着掌管家务,尤其擅长经营之道,把柳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柳氏的田产地业,在她手头变得颇为殷实。
但她的犀利无情,也是出名得很。
下人不怕柳御史,却只怕这位目光锋利清明的二姑娘。
京中人士甚至偷偷调笑:谁要敢娶了柳家的母老虎,一定会发财,但也一定会短命。
所以柳元对杜震提出嫁女之意时,本来想说的是嫣然。
没想到杜震漫不经心一口应道:很好啊,柳二小姐天下才女,震得妻如此,平生之幸。
一句话敲定了婚事。
闺阁中,曼然对着菱花镜,最后一次审视自己娇艳绝伦的妆容。
娇嫩美丽如春天,也许是被喜娘装扮得太美了,甚至不大像她平时冷寂如雪的模样。
镜中依稀出现了一张模糊的男子面容,轮廓深刻,皮肤黝黑发亮,一身总是带着阳光的健康和青草的气息。
她想起那人热烈的目光,心头激烈地颤抖了下‐‐那个参将。
也许,他一直派人送礼物,却又一直不肯多说什么,是盘算着总有一天,地位足够了就要来提亲的。
但他没机会了。
一个参将,又怎么比得过权倾朝野的武英王爷?
她不介意下嫁参将,但他们并没有相遇在合适的时间和地方。
其实当时他若真的要了她,他们做一对山大王,也可能会过得不错。
曼然向来相信,她能让一切变得更好。
就算是做山大王,也会是虎视一方的山大王吧?
但错过了,那个追风逐电、烽烟迷茫的梦。
曼然忽地伸出手,缓缓擦去菱花镜上的霜华,一切变得清晰起来,参将的影子也就没有了。
那个杜震,到底是怎样的人?
曼然无声叹息,想着不可知的命运,心里迷惘。
就在这时,灯火无声无息地暗了一下,正在为曼然匀妆的两个喜娘尚未惊呼出声,忽然软倒下去。
柳曼然一惊之下觉出不对,情急中忽然身子一缩,正好避过一道破空而来的指力。
她百忙中不及细想,奋力抓起案上铜镜,看也不看一眼狠命向后掷出,只听身后之人微哼一声,却没有铜镜落地之声,想是被那人接住。
曼然手中毫不停顿,又是一把将椅子倾尽全力,摔了出去,这才得空扭过头来,正好看到一个白衣男子一伸手接下椅子。
她心头一惊,匆匆抓过女红筐中的剪刀护在身前,厉声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她这时站定身子,看清那白衣男子大概二十余岁,面貌俊俏之极,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更是勾魂摄魄,却是个罕见的美少年,只是眉宇之间略带忧郁之色。
那白衣男子笑道:不干什么,在下不过打算代柳二小姐与那杜震成亲而已。
说到成亲二字,他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一下,忽然显出一丝怪异之色,似乎在强忍伤感,似乎又隐约盼望。
曼然听了这话心下剧震,总算她幼承庭训、学养深厚,大惊之中也是法度不乱:妾身大喜之日,阁下来开这等玩笑,实非君子所为!
看阁下仪表堂堂,为何言语悖乱?妾身不曾大声呼叫,是为阁下留三分薄面。
阁下若是解人,就该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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