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一处宅院,院内院外有众多禁军来回巡逻。
刘备和次旦桑杰坐在里屋内,这屋子比起牢房,更像是待客前厅,两人对视而坐,屋外是一堆禁军。
他们两人的手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关在了两间黑屋里,不像刘备和次旦桑杰在椅子上坐着,甚至还有茶水点心食用。
除了刘备和次旦桑杰外,这处屋内还有两人,一人是正在为次旦桑杰包扎的郎中,另一人则在角落里,盖着张绸缎大被酣睡着,看他旁边的食盒,却是已经被软禁在这里很久了。
陈玄礼不在屋内,应该是去向圣人复命了。
……
郎中细心地包扎完次旦桑杰头上伤口,他呲着牙有点被弄疼了,一脚把郎中踹翻在地,骂道:“这是脑袋,不会轻点!”
郎中连连弯腰认错。
刘备坐在对面,不悦地看着他,眯着眼有站起来的意思。
次旦桑杰注意到了这点,有点紧张了起来,但也强撑着瞪向刘备,却也不言语。
刘备也不言语,眼神冰冷,两人就这么互相瞪着。
次旦桑杰看到刘备的手又捏住了座椅扶手,他终究是有些怕刘备了,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抛向了郎中,没好气地道:“赶紧滚!”
郎中道谢一声,提起药囊赶紧溜出了屋子。
刘备却继续责备道:“他为你治伤,你踹他干什么?”
“你不是称我为夷,我就是蛮夷也!”
次旦桑杰也是杠上了,他怒气冲冲地说道:
“你这人好生可恶,我吐蕃也懂君臣之理,也崇英雄,也厌奸邪,你却还喊我为夷。”
刘备冷笑说道:“我习《春秋》,习圣人尊王攘夷之礼,若你们接受华夏之礼则自然不是蛮夷。”
说到这里,刘备面色认真,竟然主动朝次旦桑杰拱手行礼,真诚地劝道:
“春秋时,楚国也曾自称蛮夷,但其习华夏之礼,中原诸侯与之会盟,自然不再视其为蛮夷。”
刘备看着对面,眼神认真说道:“若你们习王化,数百年后,也自然有机会与我等同宗。”
次旦桑杰一愣,看着刘备那真切的表情,他现刘备是真地想说服他们学习春秋楚国人,他不禁有些头疼。
这什么人啊!
如此执迷不悟的想法,他们吐蕃人碍着谁了,敢情不学他们汉人的礼就一定是蛮夷,就一定遭其仇视!
他无力地说道:“我吐蕃也不是民心所向吗?那你可知我国自建立以来,历经几代圣主,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是民心所向吗?”
“华夷之分,大于君臣之伦。”
刘备语气不屑道。
“好好好,你厉害,你说了算!”
次旦桑杰不想再与这个固执到有些古板的人再纠缠了,挥了挥手不耐烦:“不提这个了,你这人比那些腐儒还烦。”
刘备沉思片刻,突然站了起来,这把次旦桑杰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护住头。
刘备却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盯着他问道:“你并不像会读《春秋》之人,那伱所提的伍子胥之事,和那些华夷之辩的道理,是谁教你的?”
“我们吐蕃人自然也有智者!”
“是谁?”
刘备逼问。
次旦桑杰却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拒绝回答刘备这个问题。
刘备还想追问,而此时陈玄礼推门而入。
“圣人御宴结束后会召见你们,尔等斗殴之事圣人会亲自裁定。”
陈玄礼面无表情地道。
次旦桑杰却也不看陈玄礼,抱起双臂,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刘备则面容有些肃穆,像是在细细思索,过了一会,他抬头朝陈玄礼问道:“敢问陈将军,是谁向圣人禀告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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