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嘉苦笑道,遂起身离了池子,只见他合衣漫不经心踱步到池子另一头,忽然他手上现出一把匕首,往那池中的小卒脖子上抹去,登时鲜血浸染开来,那小卒吃痛跳了起来,往池深处挣扎了几步,即被水草绊倒,又从水中扑腾起身,回头就见张叔嘉手持一柄凶器,脸上森寒带笑。
小卒这才醒悟自己遭了毒手,惊恐万分的他紧紧捂住脖子,血水垂到水面晕开,消融入翠色的池水中,艳阳下若有丝丝沁色攀附于翡翠之上,他在绝望中长大嘴,顶着血水使劲换气,仿佛气管里塞了个哨子,发出令人悚然的怪声“希希”
作响。
监军不忍,别多头去,喃喃自语:兄弟,咱们害了你啊。
左良玉似笑非笑瞅着这一幕,较有兴致的估算这个小卒被抹一刀下去还能再扑腾多久。
马世龙和曹文诏等人皆嫌无趣,转身离去了。
王承胤到底是这个小卒的主将,示意亲兵取来腰刀,亲自上去将他性命了结,免于零碎苦痛。
入夜,蓟州南郊的一座庄园里,这是当年刘家修的一处避暑园子,南宽北窄呈水袋状,除了最宽处阁楼高起,是旱地,其余尽是一大汪水,几条凌波长廊,一些水榭亭子点缀其间,本是精致秀丽风光,奈何当初修这园子时只顾着避暑,水过多了些,湿气重,不免在夜幕下,幽气袅袅,月色很是阴森。
园子里,正有一伙人唏唏嘘嘘把藏在草堆里的船推下水。
顾金丹捂着鼻,俏脸满是苦涩,这些稻草有股子粪骚味,估计是从庄稼地里取来就覆在船上,带着肥料,且日久发酵,那味自是很冲。
想见当时该是很慌张罢,因而来不及思虑周全。
许是为了便利,修这园子时就特意掘了一条水道,从北端最窄处通往外面的大河。
方播收回了系绳,撑船缓缓离岸,船舱里的微弱灯光只照出他的一脸阴沉,与周围倒是相映成趣。
这倒难怪他,任谁都不会甘心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他人。
但是,他身份卑微,一番折腾下来,终于还是认了命,自古痴情终伤悲。
且他心中有数,东虏与王朴是血海之仇,刘家偷偷把顾金丹送去给王朴,若叫东虏得知,必招来大祸,此事他亲见与闻,若不肯接下差事,送顾金丹走这一趟,刘家岂容他活命回蓟州城去告发刘家暗怀叛志。
“顾金丹小姐这几日气色好多了,有了些笑意,还对我和颜悦色说体己话,那王朴是个杀人如麻的武官,满脸横肉,一脸凶徒之相,等顾小姐见到他受了惊吓,到时候后悔了,她若乐意跟我走,我必拼死护她逃离。”
方播暗暗在心里盘算着,手上加了把劲,船晃了一晃,黑水哗啦作响,隐隐泛起白花。
这条船实乃画舫,操控颇不易,方播空有蛮力,并不懂摇橹,胡乱摇一气只得添乱。
好在船上还有另一个技艺精湛的橹手,只见他一双脚如钉子般扎在船板上,下半身稳稳不动,上半身随船摇摆,已到了人船合一的境界。
他忍不住皱眉暗瞥了一眼身旁这个方播,心头盘绕临行前家主的嘱托,若是这人忽然跳水逃走,务必追下去将他溺死,不能叫他活。
若是这人挟持顾小姐为质,不必顾忌小姐的性命,出手将之击杀。
东虏大营中,皇太极面色沉静,双眼微闭,手头紧紧拽有一份书信,这是刚刚从南面香河送来的密报。
信中萨哈廉只交待了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触目惊心:军中大疫,疑为天花。
皇太极的心隐隐作痛,旁人倒也罢了,居然是萨哈廉,这个小子从小就最与他亲近,性子也沉稳颇为类己,那孩子牙牙学语的憨态犹在昨日般清晰,想到就此失去这个孩子,皇太极心中的悲泣几乎要破胸而出,但他不能嚎啕恸哭,他是金国大汗,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干系着国运。
“是那王朴,都是因为他。
要不是此人,我早就该回北边去了,怎会滞留此地,以至于遭受了瘟疫。”
皇太极睁开血色双眼,那恨意若是刀,必使王朴领受千刀万剐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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