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涵一点都不为拆散温含章和卫绍愧疚。
那寒门传胪在温子明死后就投到了温子贤门下,不仅听从温子贤的劝告娶了温含章的庶妹,还和继妻眷侣情深,将温含章所出的亲子丢到一旁。
他那先知一梦不过短短十年,卫绍已然靠着妻兄和帝宠爬上高位。
看着挽臂前行言笑晏晏的温含章和温子明姐弟,钟涵对那辜负了温含章的薄祚寒门更是不屑一顾。
这种灰暗的情绪,直至进门看见岳母大人才戛然而止。
钟涵对着张氏,那是像猫见了老鼠一般,看着张氏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冷不丁又想起那盆迎头浇下的滚烫热水,那火辣辣的热意穿透梦里梦外,叫他的头皮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便一阵发麻。
张氏不知道他心上波涛汹涌,看着温含章和钟涵相处甚佳,脸上的笑意就越发明显了,对着钟涵的目光更是温和至极。
厅堂中两排太师椅中的雕花四方桌均放着四色茶果,窗明几净,在蒲团上恭敬而跪的一对璧人五拜三叩首,举手投足之间颇有默契。
最后一拜之后,张氏怕两人磕得头晕,连忙让人扶住了他们。
万氏坐在张氏右下侧的红木花卉缠枝纹圈椅上,笑道:“娘这是心疼女儿女婿呢,章姐儿是咱们家第一个姑奶奶,今日可得好好安抚一下娘和你的兄弟们!
你大哥自你嫁了之后,一直念叨着你不知道在侯府适不适应。
明哥儿更别说了,前日掉了好些个金豆子,这两日都瘦了不少。”
张氏笑着道:“就你多话,看咱家伯爷和明哥儿都害臊了。”
说是两人都不好意思,实则真的羞成一张大红脸的只有温子明一个,温子贤笑道:“担心是自然的。
爹先前最宠章姐儿,一直交代我要好好照看妹妹,章姐儿从小也乖巧伶俐,我自然要多疼她几分。”
又交代钟涵:“我这个妹妹,从小就被家里头捧在手心上,若是有些做得不周到的,你多担待些。”
钟涵挑了挑眉,他先前可没看出温子贤对温含章有这些真心,只是面上的话谁都会说,钟涵笑道:“琛琛被岳母教得极好,能得琛琛为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琛琛?
堂上的人都有些侧目。
温含章被众人看得实在忍不住,羞怒地瞪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我也想娘和大哥大嫂弟弟妹妹呢,幸好古礼中有个三朝回门,要是八朝十朝的,我都得望穿秋水了。”
说着咳了一声,奉上了礼物:“这是府中二婶帮我收拾的,老太太也一直关照我,早上怕我误了回家的时辰,还特意让人过来嘱咐我不用请安直接回来。”
老太太真的对她挺好的,只是这对亲祖孙的心结中碍着亲儿子和府中爵位,温含章自认没这个能耐下手解除。
张氏怕温含章害臊,帮着她转移话题:“你们老太太对你好,你更要好好孝顺她,就算不能晨昏定省,也要隔三差五去探望她老人家,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子孙将他们记在心里,时时嘘寒问暖。”
温含章笑着称是,不经意抬头,看见坐在最下的温微柳正将视线从钟涵身上收回,心中有些怪异。
说起来,她出嫁当日就觉得温微柳改变甚大,今日一见之下更是心下生疑。
堂下的温微柳就像一杯沉淀之后的浊水,涤净了装腔作势的娴静文雅,底下的泥沙教人探不到地。
温微柳察觉到温含章的目光,对着她笑了一下,笑得温含章突然有些起鸡皮疙瘩。
张氏一直关注着温含章,见她打了个颤,以为是这堂中的冰山太冷了,连忙招呼着众人到开宴的院子里。
温子贤则是带着钟涵和温子明到了外院,今日温含章三朝回门,里外都开了十桌宴席,请来族里排得上名号的亲戚尊长,好好热闹了一番。
温含章只露了个脸就又回了荣华院中,张氏正等着她说一些私房话呢。
这回张氏脸上的笑容才算得上是情真意切。
她方才已经听春暖说了一些温含章和钟涵私下相处的事情,待屏退了众人,就低声叮嘱道:“娘知道你素来不爱用嬷嬷婆子,可深闺之中和嫁人了不一样,春暖和秋思姿容美艳,我怕长久呆在房中太惹眼了些。”
怕温含章不愿意,又道:“我之前你一直念着那两个丫鬟曾经救过你一命,但这些年你对他们的优待也够多了,你既和姑爷琴瑟调和,就不能让人有机会插入其中。”
温含章七八岁的时候跟着张氏和永平侯参加朝中秋狩,当时她身下的红棕色小马驹不知为何突然发狂,春暖和秋思两个人当时还是小丫鬟,仗着身型轻巧一跳而上,吊在了缰绳身上,借着体重硬生生将马扯停了下来。
过后张氏对他们好一番奖赏,也自觉这便足够了,丫鬟护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但温含章却觉得救命之情不是金银能抵换的,从此后对着两人总有几分不同的情谊。
张氏当了十几年的侯爷太太,前前后后看了不知道多少自称老实厚道和主子情谊深厚的丫鬟爬床生事,丫鬟也是人,天长地久地看着位高权重俊美才高的男主人,不生出向往是不可能的。
只是张氏先时不知道温含章和女婿处得如何,才没有一意劝她打发了丫鬟——温含章一早就表态不愿带用途特殊的貌美陪嫁,若是她出嫁后不喜欢姑爷,她这些贴身丫鬟们的存在就大有作用了。
可现下看着两人情分甚好,张氏就不想多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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