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提醒了董姨娘,她连忙上前将婆子手中东西接过来,挪了一盏灯在蓝泽身侧小几上,捧给他仔细看。
小人做得非常精致,脸上用笔画了清晰的五官,身上也穿了一件上好锦缎缝制的袍子,脚上还套着一双小小的鞋子,而头上使用黑色丝线盘起来的发髻,还插了一根短小银针当做发簪。
在摇曳烛光映照之下,这东西有一种阴森气弥漫出来,让在场众人都是背脊发凉,更何况是近距离观看的蓝泽。
“快拿开去!”
蓝泽厌恶别开眼睛。
董姨娘怯生生说道:“侯爷别急,听说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都是把人的生辰八字写在身上的,您不妨再仔细看看。”
蓝泽耐着性子看了两眼,“哪里有?”
董姨娘转目看看小露笃定的神色,心中一动,拿起小人对灯仔细看了两眼,一用力,将小人身上精美的袍子扯了下来。
哧的一声轻响,再看时,那小人身上真的有字,原是被衣服挡住了。
“侯爷您看。”
董姨娘脸上喜色一闪,慌忙隐去。
蓝泽没注意到她的脸色,只被布偶身上朱砂色的字迹吸引,眯着眼睛对灯细看。
二老爷蓝泯一脸惊疑和惶急,在布偶和女儿脸上来回端详,似乎还摸不准状况,也在怀疑蓝如璇。
蓝如璇顾不得父亲如何,提心吊胆盯着小人,惊怒非常。
蓝泽动了动嘴唇,将布偶上字迹念叨出声:“……庚辰年……六月二十日……”
一念到这里,蓝如璇已是摇摇欲坠,焦急嚷道:“伯父!
祖母才办过寿诞,她的生辰阖府上下哪有不知道的,不能因此笃定就是侄女做的呀,一定是这小婢子故意所为。”
蓝泽却是冷笑了一下,紧盯着布偶,“旁人都知道老太太生辰日期,可除了至亲的人,谁知道她老人家出生的准确时辰。
你自己看,几时几刻都写得清清楚楚,你自己看!”
蓝泽一怒之下,从董姨娘手中一把抓过小布偶,甩手朝蓝如璇脸上扔了过去。
人偶上扎着的银针透出尖头来,恰恰划在蓝如璇额头上,将她额心划伤,渗出血迹。
“大哥你怎能这样……”
蓝泯忍不住出声。
蓝如璇却呆愣在地,似乎也不知道疼,怔怔眨了几下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弯下身来,她将掉落在地的布偶捡起,放在灯下仔细观看上面朱砂小字。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我写的,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她嘴里喃喃念着,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董姨娘低头看看她,弯身将手中拿着的布偶衣袍摆在她面前,又默默退开站回蓝泽身边。
夜已经深了,窗棂被月亮投了浅浅的影子在窗台上,一点一点偏移。
然而屋中没有一个人有困意,惊愕的,愤怒的,怨恨的,欣喜的,俱都提着心睁着眼。
屋中有一种沉滞的气息在暗暗流动,将每个人都胶在里头,谁也逃不出去。
唯一的区别,就是各自喜怒心情不同罢了。
如瑾一直站在窗边的角落里,时候久了,腿有些僵硬。
脚上绣鞋也还是夏日的薄锦所制,石砖地上的凉气隔着脚底透进来,她觉得很不舒服。
但是她并没有挪动,也没有找椅子坐下,就一直那么静静的站着观看眼前闹剧,因为她知道,比她更不舒服更难受的大有人在。
襄国侯蓝泽似乎是激动得太厉害,气血上了脑袋,将东西摔在蓝如璇脸上之后就重重靠在了椅背上,半合着眼睛喘气,保养完好的胡子一抖一抖,被气息吹乱了光滑形态。
“侯爷您消消气,您别为了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自己呀!
一家子老小都指望您呢。”
董姨娘低声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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