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打发回老家,是隆丰二十八年初。”
“那时年纪大了,又没有嫁妆傍身,家中人给我寻了个鳏夫,能嫁出去便算了。
好在他待我不错,我也替他生了个儿子。”
“可惜不到两年,儿子没能养大,他也在做工时掉下屋顶,不出一年就撒手走了。”
姜念握着她的手,见她浑浊的双目定在一处,唇角笑意虚晃。
“我原先是想替他守的,家里不想我回去,那我替公婆养老送终,这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可他那行商的兄弟见我还能生,为着三两聘礼,便逼我又嫁了。”
“他家底不厚,娶我,也就是看中我在大户人家做过奴婢,能管家,也能替她照料三个孩子。”
姜念忙问:“那您的眼睛呢?”
进门时她就察觉了,采萍姑姑甚至看不清自己的脸。
“还有,您今年应当不到四十,为何……”
她抬起头,望见妇人伛偻的脊背之上,整齐的发髻银丝遍布。
“我是老了许多吧?也难怪念姐儿不认识我了。”
打二嫁之后,采萍极少照镜,后来照了也只能得出一个模糊人影,反倒惹人伤神,因此干脆将梳妆镜变卖了。
“寻常人家哪比得从前林府,我白日盯着三个孩子,夜间要做绣活补贴家用。”
姜念这回看清了,采萍姑姑的笑始终是是苦涩的。
她说:“这么快,都过去七年了呀……”
七年,她熬坏了眼睛,熬白了头发,却因家境拮据男人又怕他偏心,始终不肯给她一个自己的孩子。
姜念又问了些零碎的事,譬如她现在名义上有两儿一女,最大的儿子刚及冠,今年正要赴乡试。
余下的一个儿子十二,女儿九岁,她这番入京,是谢谨闻的人塞了银子请人暂时照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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