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恪手中握着缰绳,微微挪开自己的目光,使之不用与阿火的目光产生对视,口中无法给阿火一个肯定的答案,又不知怎么说不出拒绝的话,因此模棱两可道,“也许”
这是个很不诚恳,甚至带着委婉拒绝的话,倘若阿火知道一些人情世故,应当就会听出这也许之中拒绝的意思是更强烈的。
但也许是听不懂,也许是不愿意听懂,阿火说,“好呀,那你记得回来呀,不用着急,一两年年都可以的。”
他们分别果然就是五年多。
这五年多里面,江恪成熟许多,一面是自然而然成熟,一面却是因为他的父亲为了荡平魔物作乱,以自身灵体为牺牲,用消亡作为代价。
江恪对于魔物的仇视到达巅峰,同时因为云顶山庄在离开了他父亲的支撑以后变得岌岌可危,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尽快力主门派,重新振兴云顶峰,让门派渡过危机。
再一次到达边城,他几乎已经很淡漠了。
不过第一时间江恪还是去找了阿火。
第一眼见江熠,他惊讶极了,江熠的眉眼很像自己,根本不用询问就能知道答案。
只是第一时间他见的出了江熠,还有与几个语言轻浮的男子说说笑笑,模样如同记忆之中一般热烈的阿火。
阿火脱去稚气,已经有了年轻妇人的样子。
江恪没有马上上去见她,他已经很厌恶阿火的语言轻浮,行为放荡,随后再跟着阿火上山的途中又见到她竟然与魔物暗中有勾联。
江恪心中一股沉闷之气,千丝百感全都涌上心头。
他有无限对阿火的不满与愤怒,也许初时有过心动,此时也都在岁月的磋磨中化作了缥缈。
他的因此而起。
杀了阿火,了断了自己的感情。
也让那个也许还有救的孩子能够摆脱当下的环境。
云顶峰是需要一个有能力的接班人的。
倘若一时没有这样的接班人,江恪自认不防亲自塑造一个。
他的意本来就浅薄,倒不如当成工具。
等这一层层的回忆全都翻涌完毕,江恪的手已经扶着身后的柱子,不然人根本站不住。
他嘴角涌出来的血沫被用衣袖拂去。
江恪在一众修士之中,算不上是最显眼的,更算不上是最狼狈的,但他被自己的儿子弄成这样,他养了这么久,自认为是仙门之光的儿子。
如今不仅要堕落成魔,更反过来愚弄了他,揭穿了他。
江恪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可笑多一些还是可悲多些。
即便他的模样还不算狼狈,但内心的焦灼与煎熬已经让江恪退无可退。
而他的确退无可退。
因为江熠不知什么时候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身前。
江恪抬起头来着自己的儿子,江熠脸上的神色十分漠然,然而落在自己父亲脸上的视线又仿佛饶有兴致。
“我是为了你好。”
江恪说,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几分不和年纪的苍老感,仿佛是短短这一会儿功夫里面就被抽去了不知多少年的精气神。
“你不是。”
江熠说,他从来用仰望的目光待自己的父亲,投注到他身上的每一个视线都镀了一层如神般的光芒。
所以他会去合理化自己父亲的每一句言语,去认同去服从父亲的每一个行为。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从来不问为什么。
然而当现在换个角度去江恪,明明白白洞察他心底里的,才发现他的父亲也是如此平凡,甚至不堪而丑陋。
“你是为了你自己,只是你甚至不愿意自己动手,不愿意直面你的所作所为。”
江恪闻言往后又退了半步,双手脱力一般慢慢地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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