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惊不惊喜?”
她把盘子放到石桌上,提起脚边的酒壶,“我方才尝了一块,味道还不错,就是稍微硬了点。”
石凳铺了软垫,但仍有丝丝微凉,闻芊将盘子往前一推,“桂花、绿豆、红豆和芝麻,吃哪种?”
杨晋随她在旁坐下,闻言道:“桂花……你去哪里找的?”
她顺手捡了一个递过来,翻开杯子满上热酒,“这主人家出手挺大方,前面的水榭放了不少,可惜这些人忙着吟诗呢,连看都不看一眼。”
杨晋方才朝四下望了望,总觉得在满园的阳春白雪下他们俩这酒池肉林显得太过扞格不入……
“人家都在赏花,咱们在这儿吃东西,会不会不大好?”
闻芊轻哼一声睇他,“要面子那就别吃,反正我不管,从早上到现在我一口没动呢。”
杨晋闻言怔了怔,忙将手里的桂花糕又放了回去,拨了大半给她,“那你多吃些。”
“我才不是你。”
闻芊起身摘了两朵梅花,回头道,“这么甜,吃两块垫垫肚子就行了。”
她把花一人一朵洒进酒杯中,“来,梅花酒。”
说着便抿了一口。
为了寒冬里暖身,壶中盛的是烧刀子,两杯下去四肢百骸很快舒展开来,杨晋陪她饮了一会儿,转了转酒杯,也觉出这水后劲略大,出声提醒道:“少喝点,这酒容易醉的。”
“小看我啊?”
闻芊不在意地瞥了瞥他,扬眉一笑,“姑娘我在乐坊混了十年,几时喝醉过。”
她口气实在不小。
杨晋却蓦地想起那一日在广陵城槐杨河畔的情景,望着酒水的眸中渐渐浮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闻芊支着下巴在对面盯了他半天,怀疑道:“诶……想什么呢,忽然笑得这么猥琐?”
“……”
他只好啼笑皆非地摇头,“没什么。”
亭外开得正艳的红梅在细碎的北风里轻轻摇曳,两人就着一盘甜烂的糕点不知不觉下了一壶烈酒。
闻芊走下台阶时,脸颊已显出浅浅的酡红,她精神还挺好,因为烧刀子的缘故像是周身寒暑不侵,脚步轻快地抚过道旁的梅花,抖落一地的水珠来。
杨晋在她后面慢慢跟着,就见她忽的掐了一小枝花,忍不住道:“又折?”
“方才那是下酒的,这个不一样……”
闻芊放到鼻下轻嗅,笑着递给他,“拿着。”
他虽接了,却在指尖滴溜打了个转,想起来她似乎一直很喜欢摧残草木,不禁问道:“花开得好好的,何必折它呢?”
闻芊不屑地轻哼,眉宇间有淡淡的醉意,“没听说美人要有花相衬的么?古来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还要烽火戏诸侯,而今我高兴了就想折花,会有大把的人心甘情愿摆在面前让我折腾……算了,说了这些你也不明白,不解风情的男人。”
她转身,“我瞧你姐姐去了,过会儿来找你。”
杨晋笑着点了点头:“嗯。”
在这冷冬里,她胭脂色的衣袂像是点了把火,柔软的白狐狸毛和周遭的雪景几乎融为一体,饶是衣衫如此厚实,却依然看得出其中纤细玲珑的身段。
闻芊走过去的时候,身侧的两个年轻公子的眼里满含惊艳之色,情不自禁发出一声赞叹:“这是哪家的大小姐?从前怎么没见过?”
有人猜测道:“莫非是才到济南府的?”
“有这个可能。”
“要不,你去问问……”
二人正交头接耳之际,冷不防看到杨晋侧过头来,他右手还捏着那朵小花,左手拇指却已摁在腰间的佩刀上,“噌”
一下拨开了些许。
刀光锃明瓦亮,直逼双目。
后者很快知情识趣的闭了嘴,脚底抹油地默默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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