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也不当回事,可,王朴连夜拔营而去,哎,不由叫人起疑啊。”
牛老爷忧心忡忡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军头最是丧心病狂,万一人家怀恨于心,乔装一番,偷偷潜回来,咱家性命堪忧。”
“那,那你这般闲,还不赶紧叫人上墙头巡视。”
老夫人急道。
“你这妇人岂知刀兵,神甲营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就咱们庄子里几个废物能顶个屁用。”
牛老爷愁苦道。
“啊,你说怎么办,早先我就跟你说,不要让外人进来过夜,你,你偏要去巴结,得,引狼入室了。”
老夫人坐起半个身子,垂泣道。
“闭嘴,那是大军堵门,还能叫人吃闭门羹吗,现今官府已成摆设,谁手里有兵就是草头王,这王朴便是董卓,皇帝都奈何不得,你还敢得罪人家,不是找死吗。”
牛老爷急了眼,也坐起半个身子,恼火道。
“这个事儿因二房起,就把二房的春芯送去给王朴。”
老夫人发起性道,春芯是二房小女的陪嫁丫头,从前精挑细选出来的小美人儿,将这样颜色送给王朴,牛家可避祸无虞。
“一个丫鬟,人家未必能领情,也罢,就将芝儿也一并送到神甲营。”
牛老爷发狠道,他寻思王朴那是武勋世家出身,见识不凡,区区一个美婢还不足心动。
“老,老爷,你疯了不成,这可万万不行。”
老夫人惊了,芝儿是她的宝贝亲孙女,哪有随便送出去的理。
“非常之时,为了牛家几代人积攒的家业,不得不为啊。”
牛老爷顿然苍老,哀叹道:“你别心疼芝儿,焉知非福,人家王朴也还算一个人杰,将来什么运势犹未可知,给他作妾总胜过,那李敬西家和黄崇家,被叛军攻破坞堡,上下几十口全都没了。”
话以说透自此,他的心结反而放开了,倒宽慰起掩面哭泣的老夫人来。
连夜起大军十分耗费开支,故而王朴翻过一座山,逢一片枣林子,全军就在林子外挨个背对背合衣而坐,只道温体仁的人刚刚脱险,多半是胆子微渺的,在牛家堡找不到神甲营,就必然作罢,绝不会到盗贼丛生的旷野追寻不休。
不想刚刚把中军帐立起来,书案犹未置妥笔墨,香炉等,就听斥候禀报,有一马车正沿路追来。
“温体仁派来的人应该不会坐车子吧。”
王朴蹙眉道:“但也说不准,说不定是从牛家堡借来的车子。”
“那咱们是躲不及了。”
刘一山脸上挂着怪异之色,既喜还羞,他是十分主张巴结温大人,毕竟白捡了一份雪中送炭的人情,将来受用可期。
“没可能,不对。”
林昌兴只顾着撵须自言自语,不知所谓,这几日频频入住豪强的坞堡内,他难得整理衣冠,仔细修剪胡须,这山羊胡配他那锥子脸,益发显凌厉,倒比武人更多几分凶恶。
马车果然是冲着他们而来,王朴暗呼倒霉,自苦等回头如何与东林诸公解释,亲兵队长王大去拦下车子盘问,很快就折返,他脸上似有古怪笑意,禀报:“大人,里面是两个小娘子,说是牛家送给大人的礼物。”
“啊。”
王朴惊了,不解牛老爷这般客气却是为何,只道:“是有事相求吗,把人带来。”
这辆车子的马夫王朴却是认得,就在前半夜拦着他不让进园子的金青。
“小的见过大人。”
金青脸上淡漠,不显恳切之意,王朴更是嘀咕,若是求人就不应派这么一个闷葫芦。
“你家老爷什么意思。”
王朴决定开门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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