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冬天的傍晚,天都擦黑了,她捧了本书慵懒地蜷在沙发上读。
北京最冷的时段,晚上的气温能低到零下十几度,外面的大风刮起来鬼哭狼嚎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稀里哗啦乱响。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家的门被敲得砰砰乱响,奶奶去开了门,孟桑子卷裹着一阵冷风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妞妞……珵珵……珵珵他……不……不见了……”
“不见了?”
她丢了书,大惊。
什么叫不见了?外面这么冷,又这么大风,他不见了?!
孟桑子都快哭了,“是……是不见了……粟伯伯打电话到我们家来,珵珵没回家……到处都……都找了……怎么……怎么办?”
“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边穿衣服边问。
孟桑子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放学我们不是还一起写作业了吗?写完他就带着融星回去了,结果……没回家……”
“粟融星不知道他去了哪?”
她急得问。
“不知道……融星说……说哥哥和她一起回家了的……可是家里没有他,也没有他的书包……”
孟桑子鼻涕都冻出来了,伸手用袖子一抹。
她用纸巾给他狠狠擦了把鼻子,拉着他就走,“走,我们找找去。”
“好,我……我叫我爸爸开车……”
孟桑子又吸了吸鼻涕。
孟桑子的爸爸带着他俩把粟融珵平常去的游戏厅、球场等等每一个他们知道的地方找了个遍,都没发现他的人影,粟家那边通话的消息也是仍然没有找到。
大家都快绝望了,孟桑子哭,她也跟着急得哭,两个人都赌咒发誓,等找到人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还是孟桑子的爸爸说,“你们再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会去的?不要往这些常规地点想了。”
她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地方——史馥的墓地。
孟桑子的爸爸听了也觉得很有这个可能,通知了粟振,两家人一起往墓地赶。
她和桑子这边先到。
果然看见史馥的墓碑前蜷着一个少年。
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郊野外,滴水成冰,大风刮在脸上刀子般疼,不戴帽子和围巾的话,简直能把耳朵吹掉!
手电筒照亮的一小圈光晕里,他瘦嘎嘎的身体即便裹着羽绒服也单薄渺小得像一只受伤的鸟,寒风中折了翅,僵硬无力。
她忽然意识到,那个胖团团的小哭包不知什么时候已渐渐褪去了婴儿肥,在史阿姨去世后的日子里,更是日渐消瘦……
似乎是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他举起书包去遮挡。
她大步冲到他面前,抢下他的书包,摸他的手,冰冷刺骨,再摸他的脸,竟然结着一层薄冰……
不知这一晚上流了多少眼泪,泪冷成冰。
她气急了,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他脸上的冰被她拍碎,震得她自己手心都疼了,疼得她都哭了,边哭边把自己的帽子手套围巾全部取下来,往他头上一咕噜地套,眼泪还止不住,越流越多,那时候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眼泪就是忍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淌。
他不知是冻傻了,还是被她打懵了,呆呆地看着她,任她摆弄。
直到桑子爸爸上前来要背他走,他才恍然醒悟,抱着墓碑死也不肯走,嘴巴也冻住了,说话都不灵活,“唔唔唔”
的,拼命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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